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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嫔脸色一变,回头便要反驳,却只见是国昭仪扶着侍女的手昂首而来,满眼的嘲弄,赤|裸|裸不加掩饰。于是忍气福了一福,道:“嫔妾自然不比昭仪娘娘见多识广,想必东郡王府的奇花异草比宫里还多罢。”
国昭仪眯起眼睛打量她一番,摇头轻蔑笑道:“东郡王府如何能和宫里相比。不过是本宫幼时常随母亲进宫,宫里的花草也见惯了罢了。”她眼光自漓蕴殿外新出的嫩叶扫过,又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韵嫔你进宫也有五六年了怎么还这么没见过世面似的。”
韵嫔气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但碍着国昭仪的身份和娘家皆比自己高贵,又是盛宠,想辩更不敢辩。
唉,你我本是大地的女儿,不过你开在枝头,我长在道旁,你经人浇灌更盛,我无人问津渐衰,从此我便只能仰人鼻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世间的春去秋来从不偏颇,你我都将落为红泥,从此再无不同。
正僵持着,那厢徐贤妃与郭淑仪的轿辇同时在仪门外停下,这边国昭仪才将目光从韵嫔身上移开,迎着走在前面进来的贤妃粲然一笑:“贤妃姐姐来的巧,韵嫔正说起碧落宫的花草开的好。可是她哪儿知道,北方的花朵儿再娇艳,哪儿有西南的罂粟艳丽夺目呢?”国昭仪向来看不起贤妃出身百越边疆,众人皆知。大理郡王与东郡王虽则都是皇亲国戚,然而封地远近相隔,自然地位也悬殊。韵嫔和淳贵人相看一眼,也不再多话。
谁知贤妃微微一笑,道:“罂粟虽美,又可入药,但过多服用便可夺人精气,毁人于无形。反不如昭仪宫里的梨花,清雅妖娆,让皇上流连忘返呢。”说着便自行进殿,经过国昭仪身边,又道:“说起来,那位盈姬的病好了,今日便可以上绿头牌了吧?还是皇上体恤,说盈姬身子弱,一月若有三五日不能晨昏定省也别太苛责。”又回首看一眼郭淑仪,“可怜你这还怀着身孕呢,虽然皇上也免了你的行礼,怎么还日日吹着风过来呢?可见人和人比呢,真是不一样的。昭仪你说是不是?”
宫里其他的妃嫔也陆陆续续地到了,并不靠近,听到贤妃并不压低声音的话,便只远远在院中三三两两低声说着话,眼风却不时扫来。国昭仪本来还毫不在意地听着,直听到“梨花”、“盈姬”等话,眉尾才轻轻一挑,才要说话,便又被贤妃打断了:“好了,滟贵妃也该出来了。郭淑仪有孕不好总站着,都进去等罢。”她环顾众妃嫔,似是自言自语道:“除了邵婕妤被禁足,盈姬被免了礼,慧贵嫔昨晚侍寝,怕是也来不了了。”说罢,也不顾下面众人议论纷纷,便首先进了漓蕴殿正殿。
国昭仪恨恨望了一眼贤妃背影,暗自咬了咬牙根,随后跟着进了殿。其余妃嫔见此也不敢多话,只是相熟的几人偷偷拿眼神互相觑了,眼波流转间,已是言简意赅的一个“恨”字。唉,秋波秋波,不是秋天的菠菜,是杀人的利器。
月菡领着盈姬,刚踏进漓蕴殿的院子,便瞧见了这样的一幕。她抬眼望一望春日燥闷朦胧的天空,这一切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短短三月之间,郭淑仪怀孕晋升、大皇子坠马而牵连贤妃、邵婕妤的盛宠与骤然失宠、盈姬上位,自己也晋了贵嫔,这一来一去间,不知命运谁在安排。只是在这深深永巷中,寂寥而日渐变长的白日,便更叫人憋闷。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这样无休止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