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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们这里提供酒,”茶棚小二说。
“我不喝酒,”阿雪气得脸色发白。
“我们也提供茶,还有点心,”茶棚小二弱弱说。
“好,那么来壶茶,来几碟点心,”阿雪自个儿找了张桌子,扶着刘雪峰坐下。环顾周围一眼,霍,不得了。过往的商贩,行役的旅人,佩刀的武人。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人都有。
店小二弓腰退下去嚷道,“一壶雨前,几碟点心,”接着后堂小厮端来两个茶杯,四碟点心。花生瓜子红枣豌豆。茶杯放好,茶博士开始卖弄长嘴壶艺术。这玩意历史悠久得很,简直可追溯至唐宋时代
阿雪常年居住雪域高山几时见过如此怪模怪样的东西。睁大眼睛跟着长嘴转来转去。疑惑这么长的壶嘴能不能倒出茶水来。
壶嘴真的很小,像两尺长的细棍子。茶博士耍得风生水起。长嘴壶时而灵蛇缠脖,时而蛙跳至手臂,如一只可爱的小松鼠周游在身体各部位。好小子,玩得轻松愉快。
阿雪总怕长嘴壶掉下来,又怕戳瞎别人的眼睛。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精湛的茶功夫完毕,空杯蓄满茶水,冒着腾腾热气清香扑鼻。的确是上好的雨前茶,几片嫩芽般的茶叶还在面上打转。
阿雪轻声说,“好小子,功夫真不错。”
刘雪峰摇头说,“他不会功夫。”
阿雪才不信呢,没有上乘功夫岂能将一把那么长的茶壶玩得行云流水。
刘雪峰似乎想到什么,茶博士不会武功一手茶艺却胜似高妙功夫。闭上眼睛回想茶博士的每个动作,一招一式都贴合武学之道。茶博士的身体每个动作与长嘴壶的配合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起承转合的衔接妙到分毫。刀法的一流境界不正是招式与招式的衔接么?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一草一木都可能触及武学至高无上的奥秘。
刘雪峰陡然睁开双眼,金光爆射。一丝真气游走丹田一闪即逝,全身痉挛,差点把茶水洒在地上。
阿雪半起身子,“峰哥怎么了?”
他淡淡说,“没事,顿悟了点东西。”
阿雪坐下来捧着热气腾腾的雨前茶甜甜的啜饮一口,一股清新凉爽的流线从嘴角流进胃里。美妙的感觉。从小喝鹿血,几时品尝过这种清淡的味道,就像骤然遇到绝域美人般新奇。殊不知,她才是绝域美人。
阿雪环视茶亭正对面坐着的一群镖师,斜对面一桌是几位正在谈笑风生的江湖豪客,桌上杯盘狼藉。还有就是贩夫走卒,商旅行人。江湖豪客出手阔绰不断吆喝打赏茶博士。相比之下满身铜臭的商贩们倒小气得很。镖师也不大方,正用狐疑的眼睛注视周围的动静。跋山涉水赚点钱不容易能省就省,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茶博士将一锭银子塞进兜里又免费送上一段精彩表演。引得豪客们吆喝鼓掌。茶博士频频为豪客倒茶,故意冷落悭吝的商贩。只见他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阿雪零星听到几句,说豪客们的钱来路不正,才会不把钱当钱使。阿雪心道,这些话被豪客们听见,非拧断他们的脖子。
这时,外面闯进来几条凶狠恶煞的汉子。清一色红头巾,绿色的束身短打,走起路来像螃蟹似的大摇大摆目空一切。黑色眼球统一向上翻,嘴里吐着粗气。商贩们纷纷躲到茶亭死角。恶汉们威风凛凛顿时压住场面。那几个江湖豪客也偃旗息鼓和胆小的商贩挤在一起。镖师当然更不愿意惹事了,他们认识臭名昭著的鬼头刀,刀柄一绺绿色绸带,是西川三十儿寨的标配武器。
刘雪峰低头躲避恶汉目光,这种刀使他心惊,赫然和翠玉阁出现的刀一样。刀头如血,刀身墨黑。
阿雪也是心中一寒。
茶博士战战兢兢迎上去点头哈腰,浑身筛糠似的哆嗦,对满脸络腮胡子的丑汉子道,“虎……爷……怎么亲自来了。”
叫虎爷的丑汉子一屁股坐下差点压断椅脚,昂着头粗声粗气说,“少啰嗦。”
刚才贫嘴的茶棚小二迅疾的放好空茶杯。这次他不敢俏皮了。茶博士立马施展浑身解数展示茶艺为每位爷献茶。可能是紧张过度行云流水的茶艺丧失了准头,几滴茶水洒在桌面上。虎爷怒道,“没用的东西,谁有心思喝茶,上酒。有绍兴女儿红没?”
胡闹,真是一群莽夫,西川哪来江浙一带的女儿红。简陋茶肆又不是装饰精雅的酒楼。很明显,这群龙威虎猛的丑汉子是来找茬的。茶博士早吓破胆,赶紧去找女儿红,或许前面的小镇有卖的。当然这样的苦差事又落在茶棚小二身上。他憋着嘴,嘟嘟囔囔往镇上去。
茶博士也不能空闲着呀,又跑去殷勤献茶。
虎爷怒视挤成一坨的商贩们。目光落在江湖豪客身上,最后才落在镖师头上。镖师们立马紧张起来,他们压着一匹红货呢。
虎爷冷冷的拍拍桌子,横扫众人一眼。
商贩们当然明白什么意思,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解开腰包倒出银子,长长吐出口气走出茶棚。片刻,茶棚里只剩下江湖豪客和镖师,嗯,还有刘雪峰两人。
虎爷有点不愉快的咳嗽一声。身旁的丑汉们扬起鬼头刀,绿绸带轻飘。
江湖豪客气沮,也掏空银两。正准备走出去,虎爷爆辣说,“难道想在西川地界上行凶?”江湖豪客铁青着脸,犹豫片刻取下腰间佩剑。
西川三十儿寨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虎爷猛啜了口茶,瞪着镖师们,大吼,“还要老子亲自动手不成?”
其中一名脸上有疤的镖师越众走出抱拳道,“四海都是兄弟,高抬贵手日后必有厚报。”其余的镖师则围住铁箱子。
虎爷说,“少他娘的废话,东西留下,人他妈的滚,有多远滚多远。”
疤脸镖师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虎爷的名声在这一亩三分地可响亮得很,雁过拔毛没有那个行旅商贩没遭过殃,怎么可能独独放过油水十足的镖货呢,怒道,“怎么还要老子动手?”话声未了,他身后窜出两条肌肉盘根错节的丑恶汉子,提着根根倒刺的狼牙棒。四条粗壮胳膊晃动狰狞。
镖师们吓得两腿发软。疤脸镖师亮出单刀步步后退。丑恶汉子视而不见举起狼牙棒就砸,风声虎虎挨一下非脑浆迸裂不可。疤脸镖师被逼上死角只能硬着头皮横刀档格。刀棒相交,碰的一声巨响。疤脸镖师飞出数丈之远,一颗脑袋直剩下半边。镖师们面无人色,明显疤脸镖师是他们的头。这下都红了眼,拔刀霍霍纷纷冲上去。丑恶汉子毫无惧色狼牙棒使得如鱼得水中者就是一死。单刀和软皮糖差不多,粘上倒刺不是折断就是脱手飞出。
战斗片刻停止,茶棚弥漫浓烈的血腥味。
丑恶汉子一前一后扛着铁皮箱回到虎爷面前。虎爷嘿嘿冷笑说,“不自量力。”接过狼牙棒砸掉箱子上的铜锁,满目珠光宝气。群贼个个喜笑颜开。
虎爷关上箱盖瞥向刘雪峰冷道,“不懂规矩么?银子交上来。”
刘雪峰一听心头大石落下,不是雪花山庄的追兵就好。
阿雪冷道,“姑奶奶在此轮不到你们这群臭鱼烂虾嚣张。”
“哈哈,虎须也敢拔。小娘子长得不错,当个压寨夫人挺好,”虎爷说,“至于那病秧子老子就发善心送他早登极乐。小娘子对你不错吧,嘿嘿。”
阿雪说,“是不错,怕你没命享。”
虎爷怒道,“不知死活,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有你好的。”
阿雪说,“你脑袋是尿壶做得么?不捏碎你的鸟蛋本姑娘就不叫阿雪。”
提狼牙棒的丑恶汉子早忍不住冲了出来,狼牙棒劈头狂砸。阿雪冷笑说,“来的好,”迎着狼牙棒攻过去,施展空手夺白刃手法扣着其中一条丑恶汉子脉门。拳头上撩结结实实打在他下巴颏上,轰隆一声倒地,口吐白沫再也爬不起来。另外一条丑恶汉子一愣狼牙棒尚未收回,腰眼生痛,软绵绵倒在地上。阿雪嫌他丑恶,用狼牙棒一扫半个脑袋飞出去。
群贼震恐纷纷举起兵刃冲过去。
虎爷怒吼,“西川三十儿寨的人也敢杀,活腻味了。二郎们,给我把这两个狗杂碎剁成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