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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雪峰苦笑说,“你们走吧。”
尼姑们不相信作恶多端的叛徒会放她们走,站在原地没动。刘雪峰也不管她们拉着阿雪走出月门,片刻消失。峨眉弟子这才捡起佩剑纵身往山下跑。
刘雪峰猜出其中原委。一定是西门无双盗走师太遗体来栽赃的。一时拿不出有力证据,只好自认倒霉。况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先找楼兰宝刀要紧。江湖各种黑暗势力蠢蠢欲动,越来越紧迫。事情总有轻重缓急。真后悔一时冲动激化了矛盾。
刘雪峰不想再见刘虎,写了封信,不辞而别。
也算运气好吧,若是换做唐门或者青城日子将会更加难过。佛门中人毕竟心善。但也别太乐观。走出龙泉山,江湖茫茫。以此时刘雪峰的武功想躲过严密的守卫实在太容易。片刻功夫,他和阿雪已在龙泉山脚下。回眸巍峨群山,黯然神伤,那些都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呀。尤其是龙虎营那般过命的兄弟们。人生的起落都曾在此上演,就要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
刘雪峰怕峨眉派胡搅蛮缠易容改扮,一路没遇上凶险就到了昆仑山脚下。昆仑山终年积雪酷寒无比。山脚已能感受到冷冽的寒气。
昆仑派雄踞西域,武学名家辈出,跻身天下十大门派之一,声威相当雄壮。庞大门徒众多在江湖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慕名而来的豪士甚多。托昆仑派的洪福,山脚下也繁盛起来,竟然造就了个昆仑小镇——昆仑驿。听名字就知道是供来往客商、武林豪杰歇息的地方。有赖于昆仑派近年来兴起的武林盛会,赏梅会。更是吸引众多人前来。掌门人一平子酷爱梅花,在昆仑之巅无际崖遍植耐寒的梅花,到了盛开季节美不胜收。一平子则遍邀江湖豪雄聚上一聚。其实更多的意识是收揽人心。一平子早年浪荡江湖,人脉多,面子广,赏脸的江湖豪杰数不胜数。昆仑派一度成为炙手可热的话题,少林武当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昆仑驿的建筑颇具一格。当地人就地取材,利用昆仑山滚下来的石头,垒起参差不齐房屋,这种丧失美学理念的建筑物,增加了高原游牧生活的冷峻与粗狂,隐含了当地民风的彪悍。他们以倨傲的姿态接受外来客商和武人带来滚滚财源,却还以恶毒的眼神。见面不打招呼,哼哼唧唧怪叫,像见鬼了。他们服饰奇特,不论冬夏,都穿皮袄,露出一条黝黑的赤裸胳膊卖弄姿态。举目都是青色长袍持剑的道人,浓密的发髻上插着檀木簪子,倨傲无礼横冲直撞。异域风味震撼心魄,化外之民夺人眼球。进入镇驿,能隐隐感受到西域武宗咄咄逼人的辛辣气势。
街上人头攒动,都是赶来参加一年一度的梅花会。阿雪眼珠子乱转俏皮可爱,一溜烟跑进街角的客栈。刘雪峰抬头看见店招上写着:武人客栈。两旁的门柱上贴着红底黑字对联,字体仿张旭的狂草。想是故意不让人看懂,满副对联只有一个可辨之字,武。刘雪峰哑然失笑,店家故意欺负江湖草莽不识风雅,卖弄文采。这种哑谜似的讽刺,只有文人才做得出来。店家的意思是江湖豪士们是群只懂“武”的莽夫而已。若被江湖人士解读出来,他的店铺怕要保不住了。刘雪峰也是江湖人士,不过武林世家颇重视文学修养的锤炼。好奇心起,倒想会会这位才思敏捷的店东。
店小二瘦得猴子似的,肩上搭着怪模怪样的毛巾摇摇晃晃走到近前。
阿雪向上翻白眼说,“鬼东西。”
店小二讪笑,“客观这边请。”
不过她还是走了进去。店里已经挤满前来观赏梅花的江湖人士。
店面不大,布局也硬邦邦的,一点不痛快,没有半点西域粗狂的味道。倒有江南味道。阿雪要了两壶竹叶青,想故意给店小二难堪。
店小二尴尬说,“没有。”
阿雪怒道,“东北烧刀子。”
店小二魂飞魄散连赔不是还是回答没有,阿雪怒火中烧猛拍桌子,店小二只有苦笑。
刘雪峰忙解围说,“来壶青稞酒。”
店小二如释重负喜笑颜开跑了,嘀咕着说,“这姑娘真不好惹。”
很快青稞酒送来。
刘雪峰说,“入乡随俗吧,我的好阿雪。”
刘雪峰又要了碟牦牛肉。可是肉质粗糙很难下咽,阿雪赌气不吃。刘雪峰不去理她,打量倚着柜台的店家。是个老人,花白头发,满脸愁苦之色,脸蛋是典型的高原红。想起门口对联有心结识他,走过去打招呼。
刘雪峰说,“店家好雅兴。”
店家忙挺身,堆出笑脸,“哪里,客官见笑了。”
刘雪峰说,“门口的对联真是匠心独运。”
“哦,对联呀,唉,”店家摇头,“那副对联,说起来心痛呀。”
刘雪峰一听话里有话,就知道有一段故事可以听,斜靠着柜台。
店家说前几天客栈来了位吃白食的客人,要了好多菜,好多酒,吃完没钱结账。那狡猾的家伙就让店家拿来纸币挥毫写下这副对联。写完后,那家伙说贴合客栈的店招叫店家贴在外面保管生意兴隆。嘿嘿,对联贴上去也没见得比前些日子生意好呀。真后悔没揪住他打一顿。
刘雪峰对那位“狂客”生出好奇之心问那人还会不会来。店家愤愤不平说,“一辈子别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刘雪峰返回座位。阿雪吧唧嘴巴,“怪好吃,”一盘满嘟嘟的耗牛肉只剩了点碎肉末。刘雪峰端起陶瓷碗喝了口干酒说,“真是滑头”。
阿雪鬼笑,“何必和食物过不去。你又不吃,帮你解决啦。别说耗牛肉别有一番风味。”
“哈哈,何必和食物过不去,乱讲。这辈子就和吃过不去了。”
刘雪峰与阿雪不约而同望向门口,正有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大摇大摆走进来。嗯,是个驼背,漠北牧民打扮。这副尊容倒挺对昆仑驿的口味的,服饰诡异,出口不逊。
阿雪说,“多嘴,有你这老不死的说话的份么?也不打听打听本姑娘的厉害。”
驼背老头说,“哟,好大火气,还不让说话啦,天底下哪有这等霸权的事。”
阿雪还想谩骂两句,刘雪峰挡住她抱拳说,“老前辈见谅则个。”
阿雪闷头生气,干脆将剩余的耗牛的肉末一咕噜倒进嘴里。
店家阴沉着脸,跨出柜台拦住驼背老头呵斥,“又来了,没吃的,滚。”
驼背老头泥鳅似的滑开,眨眼就进了店里。
店东的高原红的脸更红了。
驼背老头得意洋洋的摇着钱袋,发出哗啦啦的铜钱撞击的声响说,“嘿嘿,小老儿有钱。”生意人变脸和翻书一样快,店东立马堆出商人惯有的迎客的无耻笑容。店小二也猴儿似的跑过来引着驼背老头在靠窗的桌边坐下,很殷勤的伺候。驼背老头大马金刀的坐下,点了满桌菜张牙舞爪吃起来。他胃口真大,整整吃了三斤耗牛肉。只是吃相不好看,嘴巴吧唧整个店的人都听得到。吃完起身便走也不付钱。店家立马横生拦住道,“客官,结账。”
驼背老头讪笑说,“记着,记着。记着哩,一文也少不了,”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在手上晃来晃去,又是哗啦啦的响。店家抢过钱袋,抖出来一看,哪里是银钱,赫然是一堆的破铜烂铁。店小二猴儿似的蹿到门口挡住驼背老头去路,凶神恶煞的模样像要吃人。
店家呵斥道,“好哇,不但吃白食,还骗起人来了,不给你好瞧不晓得张某人在这一亩三分地的厉害,”说着扬起肥厚的巨掌就要打下去。
刘雪峰大喊,“且慢,”一晃身已到驼背老头身旁,一只手也扣住了店家举起的手掌。
店家苦笑说,“客官别管,这老东西不是第一次了,我也是生意人那经得起他这样白吃白喝,还有一家子要养活哩。”
刘雪峰放下店东的手臂淡淡说,“算我的,连上一次的算一起,怎样?”
店家肥脸灿烂如花,连忙退回柜台。
驼背老头一抹嘴巴子嚷道,“让他打,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喂,肥胖子,银子还回去,我的账自己还。”
店东一听火气拍着柜台吼道,“好哇,恩将仇报的东西,人家公子爷好心替你结账,你倒好反咬一口。天下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