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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垂凉看她半晌,轻叹一声笑说:“你这年纪,还是少说这种话的好。”
云卿心底还记着沁河桥上慕垂凉轻佻散漫的模样,这一刻他却忽然化身善良有爱的邻家阿哥,明明不是多亲近的人,可他姿态与神色都熟惯又亲切,若是旁人见了,少不得要以为他们是故交。
云卿这么想着兀自便笑。慕垂凉用折扇帮她分开柳枝,顺口问:“可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了?”
云卿欠身致谢。夏日的河边本就凉爽,这一处已离人群远了,更觉得晚风送爽,教人神思清明。云卿脚尖踢着石子玩儿,琢磨着措辞说:“我是笑我自己呢。我自己心头气儿不顺,就草木皆兵,不肯将人往好处想。其实说来又不是我救的你,你不仅念着道谢,还在七夕斗灯上帮我撑足了面子,倒是我该谢谢你。”
隔着柳枝,慕垂凉就站在对面儿,他穿件宽大的银灰软缎袍子,袖口用银丝绣了大片怒放的海棠花,那花绣得可真精巧,若非选了银色,恐怕足以乱真了。慕垂凉长身玉立,笑意柔和,如释重负。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慕垂凉说,“我念着你爷爷的救命之恩,一心想着若能重逢,定要好好照拂于你。你要嫁人自然是好事,但总该明明白白地嫁了,不是么?”
“仅此而已?”云卿挑眉。
慕垂凉看了她一眼,无奈笑说:“好吧,并不仅此而已。还有一些其他缘故,裴家和叶家,裴家和我慕家,诸如此类,琐碎又无趣,若你得空我们倒可以当故事讲,但这会儿就不必了吧?”
云卿没料到他如此坦白,又见他一脸闲适,确然没什么算计的姿态,便不好将事情想得更复杂。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个朋友也总比多个仇人好,云卿终于释然,倒像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一道走着,离最初斗灯的地方越来越远,夜色朦胧,不远处的灯火辉煌和人声鼎沸都隔着距离,如梦境一般渺远。云卿吹着夜风,近日里心头盘踞的那份紧张敏感也揉开舒展,羽化成蝶,展翅飞走不见。
慕垂凉手上摇着一柄折扇,乌木错金的扇骨,白色未画的扇面儿,只一角的朱红印章越发显得亮眼:丛箴夏公印。
云卿看了一会儿,不由赞道:“好一把错金白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