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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堤防,溃于蚁穴。

堪称防御无敌的大当家,会栽在这一柄小小的飞刀上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

铿!

刀锋刺入盔甲缝隙还不到一寸,我的手突然一顿,刀刃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紧紧抵住刀柄,用力往里乱戳,却是徒劳无功,只听到盔甲内部传出一阵轻微的金属刮削之声。

我明白了……

原来在缝隙内部,还有另外一层防护!

我无力后退。

这……还怎么打?

“哈哈,哈哈,哈哈哈……”远处的二当家长长松了一口气,发出极其难听的尖笑声,“就凭你们这几个鸟人,还想杀大当家?乖乖受死吧。”

轰隆一声,大地扬尘。

大当家已经从倒地状态恢复过来,正以斧柄撑地,缓缓站起。

彷如一座山脉,隆隆上升。

我狼狈万分,跌跌撞撞的一路跑回徐浪身旁。

“我说大叔,咱们还是撤吧?”

徐浪看了徐徐逼近的大当家一眼,又望了望远处苦战中的车队保镖,一咬牙:“这种情况,我身为东家,怎么能跑?”

你不跑,我可要跑了……

我心中暗想,但又觉得这种时候一个人偷溜,未免太不讲义气。

更何况,退路都被山贼封住了,自己又不会轻功,想跑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正犹豫间,大当家突然低吼一声,再次冲锋过来。

“让我来!”徐浪突然往前迎去。

我大吃一惊,想拦他,但已经迟了。

只见徐浪从身后抽出一个长条状的木盒,他攥住那个木盒,错步避开大当家的冲锋,从侧面靠过去,狠狠将木盒拍在大当家身上。

波……

木盒在铠甲表面弹跳着,木质纤维从撞击处迅速炸裂,一块块、一段段,接连化为无数碎片,往四周溅射开去。

这景象,看得我眼睛一缩。

徐浪如果被大当家正面撞中,情形估计不会比那木盒好多少。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又让我眼睛瞪得老大。

盒子粉碎,里面冒起一缕淡绿色的轻烟;绿烟迅速扩散,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大当家突然做了一个意义不明的举手动作。

然后,他又摆出一个毫无意义的抬腿侧身姿势。

再后来……

我看出来了,大当家这是在抽筋,还是全身性抽筋!

那绿烟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有如此奇效?

“看你还牛不牛?”徐浪露出笑意,“我这‘十香抽筋散’,可是用五百两黄金买来的,二十人的份量,全部送给你了!”

噢,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色如霉绿,味似沤屎,吸入后能使人经脉逆乱,筋肉抽搐,轻则手舞足蹈、大小便失禁,重则半身不遂,七窍喷射黄白色浊液体,曾经搞翻无数英雄好汉的‘十香抽筋散’。

今日见识,果然剧毒无比!

大当家在那边跳着笨拙的雕像舞,徐浪转身对张横喊:“我这边已经解决了,你也该拿出压箱底的家伙……”

“还有压箱底的家伙?”

二当家一听,登时打了个哆嗦,一步踏错,被张横抓住空隙,旋即一刀劈在脸上。

“哎呦……”

二当家惨叫一声,捂着脸贴地滚开。

“你这家伙,脸皮还真够厚的。”张横哈哈大笑,“可惜脸皮再厚,脑子不好使也是白搭——哪有这么多压箱底的家伙,骗你的。”

镖师们见到这种情形,士气大振,个个奋勇作战,打得一众山贼连连后退。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逆转局势了?

当然,价值五百黄金的十香抽筋散是逆转主因,可徐浪喊那一嗓子更是神来之笔,一举击溃了山贼的两位当家。

事实证明,武功高强并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金钱和嘴炮也有奇效。

想到这里,我不禁对着徐浪竖起了大拇指。

“哈……”徐浪也很得意。

但突然之间,树林中震天的杀声戛然而止。

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横脸色一沉,张口喊道:“小……”

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黑线在半空中划过。

划过的地方有树,树木倾倒。

划过的地方有石头,石头粉碎。

如果划过的地方有人……

必定身首异处!

那黑线,究竟是什么?

我顺着黑线飞来的方向追溯,只见一座庞大的黑色金属山丘正在隆起。

那是……

大当家?

抽筋抽得力竭倒地的大当家,此刻居然又站了起来。

他怎么做到的?

“别……以……为……”大当家说话了,他说得很慢很慢:“只……有……你……们……有……药……”

对啊,没人规定大当家不能吃药。

当然,我们就别去研究他被捂在一副充满屎尿的盔甲里,究竟要怎样吃药这种细节了。

重点是,大当家已经重新抡起巨斧,在树林中掀起了一轮接一轮的黑色风暴,摧毁妨碍他的一切事物。

而离大当家最近的人……

是徐浪!

张横喊的那半句‘小心’,就是为徐浪喊的。

然而,太迟了。

当死亡的黑线轻轻划过徐浪腰间,他整个人就像纸折的娃娃一般,瞬间被吹飞,一头栽在山坳之间。

“大叔!”我低呼一声,心里充满了愤怒。

虽然认识还不到一天,我对这个中年商人还是挺有好感的。

并不是说他对我有多好,关键在于他对人生的乐观态度和冒险精神,让我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死。

我踏前一步,挡在了大当家的面前。

“怎……么……”大当家发出嘴中塞满东西般的嗓声,“想……帮……他……报……仇……?”

“没有。”我淡淡道,“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件事能做的。”

“什……么……事……?”大当家嘟囔道。

“很简单。”我扬起一个拳头,“就是把你揍趴下。”

“哈……哈……哈……”大当家连笑起来都是颤音,“凭……什……么……?”

我没说话。

但我扬起的那个拳头,突然冒起了淡淡的红光。

以眼还眼,以血换血,燃血之殇,天魔解体!

……

如果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一根被点燃的蜡烛,那会是怎样一种体验?

就像我现在这样!

现在的我,能体会到蜡烛、木柴、火炭、灯油、烈酒、禾杆、破布……等一切燃烧物的感觉。

痛——来自四肢百骸,焚心煎魂的疼痛!

突然响起一首古诗: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没错,著名的七步诗,曹植觉得自己就是那釜中之豆,备受煎熬。可他有没有想过,那个‘煮’他的‘豆箕’,其实自身也是痛苦万分?

(噫,我发现了什么意外的内幕了吗?)

心里胡乱想着一些事情,总算分散了来自体内的痛意。

时间一久,也就麻木了。

我一骨碌爬起身来。

看看四周,满地都是打滚的痕迹。

咳,一不小心就痛得满地打滚了……

“不……用……担……心……我……等……你……休……息……好……再……打……”大当家伸手一指,冰冷的铁面罩上,仿佛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小兄弟,你没事吧?”李竖担心地望着我。

“还好,还好。”我收敛心神,擦去满头大汗。

因为疼痛,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现在想来,那马花花果然是个女中豪杰,居然能够忍住如此剧烈的痛感,在众人眼前不动声色地杀人。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每个月都得接受一次痛感锻炼,已经习惯了。

另一边,二当家焦急大喊:“大当家,别玩了,赶紧动手哇。”

“知……道……了……”大当家不满地嘟囔一声,铿锵作响的朝我走来。

我心中一凛,赶紧调整心态,准备开始最后一搏。

天魔解体真法全力运转之下,我能感觉到体内有源源不断的内劲涌现,不但量足,品质也很高。

现在我再使用惊雷刺,威力至少也是之前的三倍,而且完全不受内劲气量限制,想用多少次,就用多少次。

然而,一切都是以燃烧体内血液为代价的。

人体若失血超过百分之七十,就会有死亡的危险。

我身体里的血液,究竟能够燃烧多久?

不知道。

我只知道毎拖延一个呼吸的时间,我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来吧!”我以脚尖轻点地面,内力源源不断涌出,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气劲漩涡,硬生生把我推到了三丈多的空中。

大当家的身形再高大,此刻也要仰视才能看得见我。

而他刚一抬头,我就反手把几柄飞刀扔了下去。

随着嗖嗖嗖几声疾响,飞刀一柄接一柄撞上黑铁甲铠,迸出大片火花,轰然炸裂!

同一人,同一招,射在同一个目标身上,结果却和之前完全不同。

嘭!嘭!嘭!

大当家庞大沉重的身躯连连后退,坚固厚实的黑铁铠甲已经凹陷进去,巨大的气浪更是将方圆十丈之内的树冠都吹歪了。

我叉开双腿,晃晃悠悠地站在两根树枝之间,俯视着摇摇欲坠的大当家。

手指一弹,一枚树叶在内劲的裹挟下激射而出。

看似轻巧的树叶,落在铠甲表面,扬起了一股肉眼也能看见的气劲波纹。

大当家双手虚抓一把,结果什么都没能抓住,终于轰隆倒地。

盔甲再厚再硬,也挡不住气劲爆炸时引发的一**剧烈震荡。

局面,已经完全逆转!

我轻轻跃下,飘然落在大当家身旁。

虽然隔着厚厚一层冰冷铠甲,我依旧能清晰感觉到:困在里面的那个人正处于一种血脉倒逆,气息紊乱的状态,一时三刻根本别想动弹。

不过,还死不了。

这种弱势崛起,越级打怪的酸爽感……

其实还真没什么意思。

脚边,大当家无力的抽搐、挣扎,再也没有原本那种铁塔不倒的气势,反倒像一只肥大的钢铁蠕虫。

再看看远处,那些衣衫褴褛的山贼,一个个穷凶极恶,拼死搏杀,但他们为的也只是活下去。

“算了,结束吧。”

如果有足够的飞刀,我完全可以一招鲜,用惊雷刺连珠轰杀大当家。

可惜我没有。

我叹了口气,抽出最后一柄飞刀,再一次伸进大当家盔甲颈部的缝隙。

飞光掠影第三式:冲天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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