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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三十九年九月,章旻青带着七斤和刘毛蛋,与王业泓、刘嘉弢、杜季新等一起启程,走钱塘江前往杭州府,参加壬子年的浙江乡试。
在八月的武科道试中,章旻青毫无悬念的再次夺魁,创下了在童生试中夺得六案首的奇迹。这其实在章旻青夺得五案首之后,就已经是定局。
武生的考试,不像文科考试那样存在很多的不确定性和偶然因素,毕竟弓马力气之类的进步,是需要常年积累的。在宁波府武生的府试中,章旻青技压群雄夺冠之后,所有参加武生府试的人就都没了与他争锋的念头。
按照原本章旻青的打算,这次去杭州府是走陆路。从慈溪出发,穿过绍兴府就是杭州府了,路并不算远。而且他早就和王业泓他们约好,顺道去绍兴,结识一些绍兴的俊彦。
只是这个计划遭到了沈国模和崔财生为首的一干人的反对。他们的理由是为了章旻青的安全,一定要章旻青带一个小旗的学兵同去护卫章旻青。
在这当口,在观海卫的杜季新也带了几个跟班的武童生一起过来凑热闹,嚷嚷着要一起去杭州府,给大哥章旻青呐喊助威。如此一来,加上王业泓、刘嘉弢他们跟随同往的家人仆役,这一行人出行的声势就有些惹眼了。
别的士子赶考,通常也就带一个书僮,富豪之家最多也就再加一二个服侍的仆人,也就二个到四个人。可章旻青他们这一行人,赶考的士子只有三个,同行的人却有近三十人。
好在因为已经修复了几条大七岛缴获的船只,章旻青手上可用的船只数量多了几条。最终,章旻青决定走水路。这样可以让那些担任护卫的学兵们,换上便装,在船上充当船工掩饰身份,这样看上去,他们这行人也就不那么扎眼了。
倒是最该和章旻青一起去杭州府的沈国模没有去。从协助章旻青结交赶考的士子,为编织今后官场网络打基础这点来看,沈国模是最好的人选,作用远大于王业泓几个。
毕竟沈国模曾开办姚江书院,并亲任山长,宁绍两府在姚江书院读过书的学子可不少。加上他已经是浙江士林公认的大儒,在士林也有不小的号召力。
但一来章旻青需要有人坐镇慈溪,随着天气渐冷,只待北风一起,章旻青首航南洋的船队就要启程。他自己因为恰逢要赶考不能亲自坐镇,自然也要一个压得住阵脚的人坐镇。长时间与章旻青形影不离的沈国模,无疑是合适人选。
二来,这沈国模本人,极为抵触科举。他虽然被士林尊为大儒,自身也只有一个秀才的功名。这不是他考不上举人进士,而是他根本就不去考。
在沈国模的想法中,科举功名把学子们禁锢在了四书五经之中。这些人取得功名为官之后,不识桑稼,不谙农事,不懂纺织,浮言高论,遇事无策。这是把读书读上了歧途,不是为了造福民生,单纯就是为做官而读书,对这样的腐儒,他耻于为伍。
他能和章旻青越走越近,倒不是因为什么章旻青得了天书之类的传言。而是源于在他眼里,章旻青是在实实在在的做事。无论是龙山的沼气,章旻青书房的巨大世界地图,还是章旻青指导下,老齐铁匠作坊里对铸炮工艺的改良,水力机械的制作,乃至大菜花山岛上的练兵,对大小七海贼的剿灭。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让他对章旻青这个少年人的非凡才干感到惊艳,继而被折服。
当然,他对章旻青热衷于科考是有微词的,但他也明白章旻青这是不得已。这对他个人来说是个悖论,他不齿那些科考的读书人,却又有限度的支持章旻青进入这个圈子。他太明白这些读书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能力了。
章旻青他们这条船从龙山出发,就沿着海岸行驶。当船经过临山卫之后,进入了钱塘江江口。恰逢九月十六,是钱塘江大潮汛的日子,进了江口之后,水面的风浪反倒大了起来。
王业泓和刘嘉弢虽然生长在慈溪,离海边也不远,他们这却是第一次乘坐海船。风浪一大,两个人顿时经受不住,出现了晕船的症状。就连他们的童仆,也一起跟着晕了菜。
“这秀才相公就是娇气,这么点小风浪也经受不住。这要是遇到海上如山巨浪,他们还不把肚肠都一起吐出来了?哎呀,大哥,这秀才相公可不是说你呢,大哥你马上就举人老爷了。好了好了,我错了,别瞪我了。”
看到王业泓和刘嘉弢狼狈的模样,杜季新在一旁幸灾乐祸。一回头,却看见章旻青正站在他身后瞪着他,才醒悟过来这章旻青如今也是秀才相公了,急忙改口。
“没事,你继续说。我怎么觉得,你把自己也一起说进去了呢?”
看到杜康成的这副活宝模样,章旻青哑然失笑。
“嘁,咱们这武秀才算什么秀才啊,大凡人家说起秀才相公,都是吟诗作赋,对联行令,几曾听闻说起秀才相公,骑马射箭,舞刀弄棍的?要不是要考武举,非要这么个劳什子,鬼才去考这童生试呢,”
章旻青的这戏谑之言,似乎触动了杜季新心里的某些隐痛,他愤然应道。
稍稍一想,章旻青就明白了。虽然杜季新被大家公认是杜家小字辈里最出色的,可指挥使杜康成留下的指挥佥事的袭职却没他什么事,那是杜家老大杜伯新的专利。逼得杜季新这个杜家老幺,只能走武举之路,为自己博个出身。
每次杜季新想到,庸碌无为,沉溺于声色犬马中的大哥杜伯新,什么也不用干,就等着继承老爹的家业。而自己却要考武举,之后去边塞博取军功来谋职,杜季新心里就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看见吗?是弄潮儿就只向潮头立。大好男儿当效法班定远、霍去病,扬威域外青史留名,岂能甘做守户之犬乎?”
章旻青指向远处波涛间沉浮嬉戏的弄潮儿,对杜季新劝道。只是,他的这个劝解里带有一些试探的意味,他想知道杜季新的心里藏有多大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