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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沙漠,新的一天就此开始。
这场西漠的内争终将拉开了帷幕。
朝堂之上,莫子篱高坐于龙椅之上,面色如水般沉静,从未有一刻,他在这殿中的心情像现在这般的放松。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身边的小太监似乎也感觉到了今日异样的气氛,这一声叫的格外的尖锐,话音刚落,李戚夷已经走出队列。
“启禀陛下,半月之期已到,我已与诸位将军商量好了对敌的万全之策,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出兵?派兵多少?遣谁为主将?”
他的架势看上去是请示,可说出来的话已经满是咄咄逼人、急不可耐,完全没有给莫子篱一点回旋的余地。
莫子篱神色不变,仿若没有察觉到李戚夷焦急的情绪,目光平和的看着他不语。
李戚夷半天都得不到回答,且不曾听到上方有一丝动静,心觉奇怪,便抬头向他看去,正巧与莫子篱的视线对上。
他看到对方波澜不惊的表情,愈发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只得再次开口道:“不知陛下……”
“李丞相。”
莫子篱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令下面站着的许多人都忐忑起来。
陛下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只要一上朝,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一副神色疲惫的样子,对他们从未有过好脸色,就别提李戚夷了!每次他说话,陛下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可那眼中愠怒的情绪,他们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可是今天……看陛下这样子,是心情真的很好。
于是很多人心里都开始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城府深一点的人则嗅出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氛围,心里不停地打起了鼓来。
“我承诺你的事自然不会反悔,只是你与诸位将军虽商量好了对策,但朕和这一干朝臣却还浑然不知,不如先请您和三位将军为我们大概讲一下详细的作战计划如何?”
李戚夷略微错愕了一下,随即欣然应允道:“这是自然要的,那就让臣为陛下和诸位同僚……”
“李丞相,朕说的可是三位将军与你一起,虽说这些天以来丞相你与三位将军朝夕相处,共同商量出了计谋,但是单凭你一人为大家讲解,总归会有遗漏之处。”
莫子篱这话说的是合情合理,毫无半点不妥之处,脸上的笑容也愈发亲和了。
大臣们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有几人便开始找起了三位将军的踪影,可是却一个都没看见,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李戚夷的脸色则与莫子篱正相反,变得愈发的深沉难看了,只强自隐忍解释道:“三位将军这半月为了研究对敌之术可谓是不眠不休,现今好不容易商量出最为完美的计策,皆疲惫不已,微臣心中不忍,故让他们在微臣府中歇下了,这才未来面见陛下,还请陛下见谅。”
但莫子篱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此时的他仿佛恢复了在东临右相府时,白墨冉最熟悉的清雅淡漠的样子,话语轻柔中带着尖锐的冰刺,仿佛要根根扎到对方的身体里去。
“哦?原来是这样?”莫子篱仿佛信以为真,理解的点了点头。
李戚夷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莫子篱冷哼了一声,冰冷而威严的声音似凛冽的刀光,将他全身的戒备悉数调动起来。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丞相有代替我做决定的权力了?三位将军为国为民固然辛苦,然朝政法度不能乱,今日他们身体不适便不能上朝,那明日,若是谁残了一条腿,是不是永远都不用为政了?”
“陛下息怒,臣等不敢!”
众臣不妨莫子篱突然发怒,齐齐抱着玉牒跪下,他这一番话虽然针对的是李戚夷,但是也含沙射影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瞬间,宽敞的大厅明亮了起来,唯有一人还直直的站在群臣之中,目光冷厉的看着莫子篱,这人正是李戚夷。
“放肆!李丞相,这么多人都跪下认错,你竟然还不悔悟,更是直视龙颜,未免太过大逆不道!”
站在莫子篱旁边的小太监突然一声厉喝,声音清脆而刺耳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而这,也是李戚夷所能容忍的最后的底线!
只见他忽地将目光转向了小太监,眼中的戾气霎时倾泻而出,骤然抬起了手,直指着小太监的站位。
小太监被李戚夷突如其来的举动所吓倒,退后了几步,不知道绊到了什么,猝不及防的狠狠摔在了地上,一张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然而已经晚了,等他再次抬起头时,他什么都没能看清,就觉察到有一股庞大的威压从上方降下,他甚至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阵惨烈的痛觉就从他身体的四面八方传来,不过一瞬,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生机。
小太监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但是站在台下的群臣可是将刚才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有胆子小的,这时候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
就在刚才,这个小太监被李戚夷硬是用内力震碎了经脉和五脏六腑,整个人在瞬间化作无数个肉块被撑开,霎时间变为一地的鲜血与残肉!
莫子篱与那小太监最近,所以最能感受到他的一切情绪,可是他选择了袖手旁观。
他不能救他。
无情也好,冷血也罢,他从来就不是好人,更没有心。
为了西漠国以后的安宁,这个小太监必须得死,他也算是死得其所,在此之后,他会好好地安葬他,更会给予他的家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而现在,他看向李戚夷,眸中的杀气骤现,属于帝王的那份威严,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李丞相,你可知道,在金晟殿上杀人,该当何罪?”
“死罪。”李戚夷也直视着他,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沙哑怵人,“所以,陛下这是想为了一个小太监,将我绳之以法吗?”
有
“那倒不至于。”在这剑拔弩张之时,莫子篱的语气缓了缓,看上去了几分软和的迹象,教底下的臣子心跳如鼓,“再怎么说,李丞相也是我国的几代功臣,为了区区一个小太监而弃李丞相,还不值得!”
李戚夷看着莫子篱这急转直下的态度,眼睛微眯,着实猜不透他想做什么。
“但!”
莫子篱的语气再次变了,群臣的心又再次跟着悬了起来,有几个年纪大的臣子已经捂着心口在一个劲的喘气了。
“敢问丞相,谋杀朝廷重臣又该当何罪?”
“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老臣不明白。”李戚夷垂下眼睛,同时手在袖子里悄悄找到了一个东西放在手中。
“来人,将两位将军带上来!”莫子篱早就料到李戚夷不会认账,早就趁他出府之际,令人潜入丞相府将两位将军救出。
“末将见过陛下!”
随着两声高低不齐的声音响起,两位将军齐齐跪倒在地,看上去十分狼狈。
“两位将军这是怎么了?何至于虚弱至此?”
“李丞相不是说你们在他府上休息吗?你们怎么又过来了?”
“是啊,还有怎么就你们两位将军,周将军人呢?现又在何处?”
群臣见到这两位将军,一瞬间畏惧被好奇所淹没,纷纷上前来问询,两位将军没多久就被众人围了个密不透风。
在两位将军出现的时候,李戚夷心中就已有了底,这场早朝,就是对方故意设下的局!他大概早就知道周将军被他所害,却一直没有戳破,为的就是等到像今天这样一个合适的时机!
枉他还想赌一把,看看他会不会如期履行半月之约!果然,他教出来的人,又怎么会真的这么好让人掌控?
既然如此,那他也没有什么情面好留的了!
他一挥袖子,将手中握着的东西用内力送出,就见一道黑色的弧线划过金晟殿内,在殿外的白玉大阶上爆开,发出一声清脆的轰鸣。
与此同时无数道身影骤然自宫中的四面八方显现而出,如幽灵一般的神秘迅疾,将整个金晟殿都层层包围,围裹的密不透风。
众臣见到这等场面,皆齐齐往后退去,骇然的瞪大了眼睛。
“李丞相,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想造反不成?”
其中一个忠义的老臣对此很是愤怒,走到群臣的最前面,一双眼睛严厉的看着李戚夷。
李戚夷还未与他说上什么,莫子篱就已经先一步的开口了。
“于太傅,你不必与他太过置气,此人想要谋反,已非朝夕之久,而今日未能出现的周将军,也已经被他所害!而这两位将军之所以现在这么虚弱,也是因为李戚夷怕消息走漏,将他们软禁了三日!”
“什么!”
莫子篱此话一出,群臣脸色骤变,思及自己现在的处境,俱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
“该说的话,你也该说完了吧?”
在此期间,李戚夷一直都在一旁看着莫子篱没有说话,这时才阴测测的开了口。
刚刚还混乱成一片哄闹的大殿,在李戚夷开口说了这句话以后,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将视线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李戚夷却好似根本没有看到这群人的存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莫子篱,就像是在看着一只濒死的动物。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推翻我、打压我了吗?简直是做梦!亏你还是我一手扶持起来的人,简直是愚蠢至极!”
“我想要出兵东临有什么错?若是现在,我们国家一举拿下东临,那从此以后,我们西漠就是天和第一大国,统一天和指日可待,你所谓的百姓,到那时候会过上有史以来最好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本来,我想看在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以及时潇儿丈夫的份上留你一条活路,可是你偏偏一次次不知好歹的来惹怒我,所以,别怪我翻脸无情!”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脚已经离开地面有一尺之距,等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双手成爪,朝着莫子篱的方向恶狠狠地抓了过去!
“陛下小心!”
底下是一声声的惊呼,可莫子篱却端坐在龙椅之上巍然不动,眼中甚至都没有泛起半点的波澜。
李戚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微寒,只觉有诈,可又想起他中过催情蛊,武功早已尽失,心中的顾虑又在霎时打消,动作未停,伸手对着他的脖子扼去。
一道身影忽然从龙椅上面飘落而下,如云一般的飘逸,可对上李戚夷袭来的手时,内力又如海一般的汹涌,竟直直的将李戚夷的攻击给挡了回去。
李戚夷还未从这等变故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人的声音温润中带着三分笑意,传进他的耳中,“听闻西漠国的诸位大人十分挂心我东临的国事,秦某分外的感动,此番不远千里从东临赶来,为的就是想亲自听一听诸位对我东临有何想法,秦某集百家之所思,回去也好对东临的百姓有个交代!”
秦夜泠出现的太过于突然,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如果说李戚夷对莫子篱大逆不道的举动让他们甚为震惊的话,那么秦夜泠出面维护莫子篱的举动,则让他们在感到大跌眼镜的同时心中有了忌惮。
如果莫子篱就此被李戚夷所重伤甚至致死,西漠国虽不至于就此覆灭,但也会因此而民心动乱,朝野震荡,这对东临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这也是李戚夷一直容忍着莫子篱坐在皇位上没有动手的一个重要原因。
然而现在,秦夜泠却出手救了他,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两人之间是不是达成了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约定。
秦夜泠的出现同时也大大出乎了李戚夷的意料,这么些天来,他一心将精力放在了出兵东临的这件事上,对于西漠的戒备反倒降低了不少,这才完全没有察觉到秦夜泠一行人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