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紫袍老人皱眉道:“老和尚打什么机锋,某家不懂。”
竹帘中道:“懂即是不懂,不懂即是懂。”
紫袍老人哈哈大笑道:“好……好,某家来也是白来,不来也是白不来,那件事发作也好,不发作也好。”
竹帘中微笑道:“阿弥陀佛,檀越终于大彻大悟了。”
紫袍老人大笑道:“大旗即是小旗,小旗即是无旗,情即是仇,爱即是恨……某家说的可是么?”
竹帘中道:“你懂了……你懂了!”
紫袍老人仰天大笑数声,突然又道:“还有个半死的人求你相救,某家已带来,你救是不救,都由得你,你任他死在你方丈室里,也与某家无关……去吧!”说到最后两字,突然抓起温黛黛、云铮两人抛入方丈室中,大笑道:“四十日后,无论你在何处,某家都找得到你。”
温黛黛只听耳畔风声一响,人已穿帘而过,她只当此番必定跌个半死,哪知那紫袍老人手上力道拿捏的竟恰到好处。
温黛黛心头方自一惊,人已稳稳站在地上,紫袍老人的大笑之声粼粼远去,瞬息间便已无声无息。
方丈室中恭肃沉穆,无色大师宝像庄严。
温黛黛也不敢打量,只是跪下求助。
无色大师道:“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
温黛黛伏首道:“小女子温黛黛,他是大旗门下弟子云铮。”
无色大师听得大旗门三字,须眉微微一动,沉声道:“送你入寺那紫衣人,你两人是否原来不认得他?”
温黛黛暗奇忖道:“这位大师未出门,怎会知道那老人身穿紫衣,又怎会知道我本不认得他?”
心中虽惊诧,口中却将寺门外之事说了,不敢隐瞒。
无色大师捋须长叹道:“我佛慈悲,我佛慈悲……他竟会将大旗门下送来治伤……天意,天意!”
温黛黛越听越奇,却又不敢询问。
无色大师道:“好!贫僧为他治疗,你去吧!”
温黛黛再也想不到这少林神僧竟会答应得如此轻易,不觉又惊又喜,但听他要自己离去,不禁惶声道:“但小女子……”
无色大师截口道:“佛家最重因果,你既已答应了他,便种一因,必有一果,须得你自己去了结,别人管不得。”
温黛黛流泪道:“小女子既答应了他,自当自去了结,小女子只求大师让小女子在此多留几日,守着他伤势痊愈。”
无色大师垂目沉吟半晌,喃喃道:“多情必有情孽……唉……院外有间柴房,你可留宿,每日只能入院半个时辰。”
温黛黛伏地道:“多谢大师。”
无色大师道:“贫僧此已破例,你快去吧!”
这段经历,温黛黛仅以凄然一笑,淡淡几句话,便轻轻带过,只因她不愿居功,也不愿别人为她伤心。
温黛黛接道:“少林寺不留女子,但无色大师却破例将我留下,而且许我每日去见云铮一次。”
铁中棠叹道:“无色大师如此对待于你,亦是殊恩。”他自不知温黛黛竟是卧在柴房之中,更不知柴房中诸般痛楚。
温黛黛道:“那无色大师不但武功通神,医道亦是高绝,三日之中,云铮伤势已愈,已可行动。”
她又自凄然一笑,接道:“我见他伤势好得这么快,自是欢喜,听到无色大师竟要传他武功,更是喜出望外,但……但……”
铁中棠见她面色有异,不禁问道:“但什么?”
温黛黛道:“但自始至终,云铮未同我说过一句话。”
铁中棠怔了一怔,道:“这……这……”想到温黛黛冒死救了云挣,却落得如此,心下不禁甚是难受。
温黛黛凄然笑道:“他甚至连望都不望我一眼,但我自知以前太伤他的心,是以也不怪他。”
铁中棠道:“现在你可是对他有了真情?”
温黛黛闭目不答,唯见泪珠淅然流下。
铁中棠道:“只因他不理你,所以你也不愿将这段辛艰经过向我叙说,只是轻轻带过,是么?”
温黛黛流泪忖道:“想不到他竟了解我,只有他了解我!”
心下既是悲伤,又是感激,但不知怎地,她此刻对铁中棠已只剩下兄妹之情,而无儿女之私了。
要知久历风尘之女子,心若被人打动,便坚如金石,她昔日虽然也曾被铁中棠奇特的性格吸引,但那只是暂时的刺激,而云铮,却终于真的打动了她的心,只是这种情感的变更,她自己却不知道。
她忽然一笑,改口道:“那有什么辛酸经历,日子一直过得十分舒服,只是云铮受伤时瞧着我的眼睛,我……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伤愈时虽不理我,但他的心却骗不了我……中棠……铁大哥,我这番心意,你谅必知道,此生我纵然永不能再见他,也无妨了。”
铁中棠听她突然改了称呼,称自己为大哥,便知她心已纯净,心下颇是安慰,又不禁问道:“你怎会永远见不着他了?”
温黛黛凄然一笑,道:“只因我已将去得远了!”
原来她夜宿柴房,日间到院中半个时辰,有时根本见不着云铮,纵然见着,云铮也不理她。
温黛黛眼泪暗流,只得忍住,半个时辰一过,她便得立刻回到柴房,苦闷无事,便每日劈柴。
她在少林寺留了约莫二十日,竟将一房粗柴根根劈为细枝,一双纤纤五手却己生满粗茧。
她日渐憔淬,云铮精神却日渐焕发,面色也日渐红润,瞧他练功,便知他武功已大有精进。
而云铮虽不理睬,温黛黛却不肯放弃这半个时辰,日日痴守在旁,瞧着云铮红润的脸色,冷漠的面容,心里也不知是难受还是欢喜,但面上却始终带着笑容,她平生虽常以虚情假意骗过不知多少男人,此番她心里有了真情,却又不知怎地,竟无法,也不愿流露出来。
这一日她苦等到黄昏容她入院之时,用清水拢了拢头发,抱着另一个希望进到院中,只望云铮今日对她稍加理睬。
哪知她入院之后,竟突然发觉云铮已走了!
她又惊又骇,又恐又怨,不顾一切,冲入方丈室中。
无色大师似乎早已知她来意,沉声道:“你来了么,好好,且坐下来,听贫僧说几句话。”
温黛黛见到无色大师,也不敢放肆,只是忍不住流泪。
无色大师道:“想必你已知道他已走了,乃是老衲送他走的,为了一件十分重大之事,他也不得不走。”
温黛黛流泪道:“他……他为何不对我说一说?”
无色大师叹道:“他走时老衲也曾问他可要见你一面,他也曾考虑了许久,却终于决定还是不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