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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远镖局镖头童兆和兴冲冲的带路,引着张召重等一干官府好手,七八名捕快,赶赴铁

胆庄来。他这次有人壮胆撑腰,可就威风八面了,走到庄前,向庄丁喝道:“快叫你家庄主

出来,迎接钦差。”庄丁见这干人来势汹汹,也不知是甚么来头,转身就走。张召重心想周

仲英名声极大,是西北武林领袖人物,可得罪不得,便道:“这位朋友且住,你说我们是京

里来的,有点公事请教周老英雄。”他说罢向吴国栋使了个眼色。吴国栋点点头,率领捕快

绕向庄后,以防钦犯从后门逃走。孟健雄一听庄丁禀告,知道这批人定为文泰来而来,叫宋

善朋出去敷衍,当即赶到文泰来室中,说道:“文爷,外面有六扇门的鹰爪子,说不得,只

好委屈你们三位暂避一避。”当下把文泰来扶起,走进后花园一个亭子,和余鱼同两人合力

把亭中一张石桌搬开,露出一块铁板,拉开铁板上铁环,用力一提,铁板掀起,下面原来是

个地窖。

文泰来怒道:“文某岂是贪生怕死之徒?躲在这般的地方,就是逃得性命,也落得天下

英雄耻笑。”孟健雄道:“文爷说哪里话来?大丈夫能屈能伸,文爷身受重伤,暂时躲避,

有谁敢来笑话?”文泰来道:“孟兄美意,文某心领了,这就告辞,以免连累宝庄。”孟健

雄不住婉言相劝。

只听得后门外有人大声叫门,同时前面人声喧哗,衙门中一干人要闯向后进。宋善朋拚

命阻拦,却哪里挡得住?张召重等震于周仲英威名,不便明言搜查,只说:“宝庄建得这么

考究,塞外少见,请宋朋友引我们开开眼界。”

文泰来见铁胆庄被围,前后有敌,气往上冲,对骆冰和余鱼同道:“并肩往外冲。”骆

冰应了,伸手扶住他右臂。文泰来左手拔出单刀,正要冲出,忽觉骆冰身子微微颤动,向她

一看,见她双目含泪,脸色凄苦,心中一软,柔情顿起,叹道:“咱们就躲一躲吧。”孟健

雄大喜,待三人进了地窖,忙把铁板盖好,和两名庄丁合力把石桌抬在铁板上,周英杰这孩

子七手八脚的也在旁帮忙。孟健雄一看已无破绽,命庄丁去开后门。吴国栋等守在门外,并

不进来,张召重等一干人却已进了花园。孟健雄见童兆和也在其内,冷然道:“原来是一位

官老爷,刚才多多失敬。”童兆和道:“在下是镇远镖局的镖头,老兄你走了眼吧?”回头

对张召重道:“我亲眼目睹,见三位钦犯进庄,张大人你下令搜吧。”宋善朋道:“我们都

是安分良民,周老庄主是河西大绅士,有家有业,五百里方圆之内无人不知,怎敢窝藏匪

类,图谋不轨?这位童爷刚才来过,庄上没送盘缠,那是兄弟的不是,可是这么挟嫌诬陷,

我们可吃罪不起。”他知文泰来等已躲入地窖,说话便硬了起来。孟健雄假装不知,明问张

召重等的来由,哈哈大笑,道:“红花会是江南的帮会,怎么会到西北边塞来?这位镖头异

想天开,各位大人也真会信他!”

张召重等全是老江湖、大行家,明知文泰来定在庄内,可是如在庄内仔细搜查,搜出来

倒也罢了,一个搜不出,周仲英岂肯甘休?他们虽然大都已有功名,但和江湖上人士久有交

往,知道得罪了周仲英这老儿可不是玩的,当下均感踌躇。童兆和心想,今天抓不到这三

人,回去必被大伙奚落埋怨,孩子嘴里或许骗得出话来,于是满脸堆欢,拉住了周英杰的

手。周英杰刚才见过他,知他鬼鬼祟祟的不是好人,使劲甩脱他手,说道:“你拉我干

么?”童兆和笑道:“小兄弟,你跟我说,今天来你家的三个客人躲在哪里,我送你这个买

糖吃。”说罢拿出只银元宝,递了过去。

周英杰扁嘴向他做个鬼脸,说道:“你当我是谁?铁胆庄周家的人,希罕你的臭钱?”

童兆和老羞成怒,叫道:“咱们动手搜庄,搜出那三人,连这小孩子一齐抓去坐牢。”周英

杰道:“你敢动我一根毫毛,算你好汉。我爸爸一拳头便打你个稀巴烂!”张召重鉴貌辨

色,料想这孩子必知文泰来的躲藏处,眼见孟健雄、宋善朋等一干人老辣干练,只有从孩子

身上下工夫,但孩子年纪虽小,嘴头却硬,便道:“今儿来的客人好像是四位,不是三位,

是不是?”周英杰并不上当,道:“不知道。”张召重道:“待会我们把三个人搜出来,不

但你爸爸、连你这小孩子、连你妈妈都要杀头!”周英杰“呸”了一声,眉毛一扬,道:

“我都不怕你,我爸爸会怕你?”

童兆和突然瞥见周英杰左腕上套着一串珠子,颗颗晶莹精圆,正是骆冰之物。他是镖

头,生平珠宝见得不少,倒是识货之人,这两日来见到骆冰,于她身上穿戴无不瞧得明明白

白,这时心中一喜,说道:“你手上这串珠子,我认得是那个女客的,你还说他们没有来?

你定是偷了她的。”周英杰大怒,说道:“我怎会偷人家的物事?明明是那婶婶给我的。”

童兆和笑道:“好啦,是那婶婶给的。那么她在哪里?”周英杰道:“我干么要对你说?”

张召重心想:“这小孩儿神气十足,想是他爹爹平日给人奉承得狠了,连得他也自尊自大,

我且激他一激,看他怎样。”便道:“老童,不用跟小孩儿罗唆了,他甚么都不知道的,铁

胆庄里大人的事,也不会让小孩儿瞧见。他们叫那三个客人躲在秘密的地方之时,定会先将

小孩儿赶开。”周英杰果然着恼,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孟健雄见周英杰上当,心中大

急,说道:“小师弟,咱们进去吧,别在花园里玩了。”张召重抓住机会,道:“小孩儿不

懂事,快走开些,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你就会吹牛,你要是知道那三个客人躲在甚么地方,

你是小英雄,否则的话,你是小混蛋、小狗熊。”周英杰怒道:“我自然知道。你才是大混

蛋、大狗熊。”张召重道:“我料你不知道,你是小狗熊。”周英杰忍无可忍,大声道:

“我知道,他们就在这花园里,就在这亭子里!”孟健雄大惊,喝道:“小师弟,你胡说甚

么?快进去!”周英杰话一出口,便知糟糕,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拔足飞奔入内。张召重

见亭子四周是红漆的栏干,空空旷旷,哪有躲藏之处。他跳上栏干,向亭顶一望,也无人

影,跳下来沉吟不语,忽然灵机一动,对孟健雄笑道:“孟爷,在下武艺粗疏,可是有几斤

笨力气,请孟爷指教。”孟健雄见他瞧不破机关,心下稍宽,只道他抓不到人老羞成怒,要

和自己动手,虽然对方人多,却也不能示弱,说道:“不敢,乒刃拳脚,你划下道儿来吧。

我是舍命陪君子。”张召重哈哈一笑,说道:“大家好朋友,何必动兵刃拳脚,伤了和气。

我来举书这张石桌,待会请孟爷也来试试,我举不起孟爷别见笑。”孟健雄大惊,登时呆

了,想不出法子来推辞阻拦,只道:“不,这……这个不好……”

瑞大林、成璜一干人见张召重忽然要和孟健雄比力气,心下俱各纳罕,只见他捋起衣

袖,右手抓住石桌圆脚,喝一声“起”,一张四百来斤的石桌竟被他单手平平端起。众人齐

声喝彩,叫道:“张大人好气力!”彩声未毕,却惊叫起来。石桌举起,底下露出铁板。文

泰来躲在地窖之中,不一会只听得头顶多人走动,来来去去,老不离开,只是听不到说话,

正自气恼之际,忽然头顶轧轧两声,接着光亮耀眼,遮住地窖的铁板已被人揭开。众官差见

文泰来躲在地窖之中,倒不敢立时下去擒拿,为了要捉活口,也不便使用暗器,只守在地窖

口上,手持兵刃,大声呼喝。文泰来低声对骆冰道:“咱们给铁胆庄卖了。咱们夫妻一场,

你答应我一件事。”骆冰道:“大哥你说。”文泰来道:“待会我叫你做甚么,你一定得听

我的话。”骆冰含泪点头。文泰来大喝:“文泰来在此,你们吵甚么?”众人听他一喝,一

时肃静无声。文泰来道:“我腿上有伤,放根绳索下来,吊我起来。”张召重回头找孟健雄

拿绳,却已不知去向,忙命庄丁取绳来。绳索取到,成璜拿了,将一端垂入地窖,把文泰来

吊将上来。文泰来双足一着地,左手力扯,成璜绳索脱手,文泰来大喝一声,犹如半空打了

个响雷,手腕一抖,一条绳索直竖起来,当即使出软鞭中“反脱袈裟”身法,人向右转,绳

索从左向右横扫,虎虎生风,势不可当。

武林中有言道:“练长不练短,练硬不练软。”又道:“一刀、二枪、三斧、四叉、五

钩、六鞭、七抓、八剑。”意思说要学会兵器的初步功夫,学刀只需一年,学鞭却要六年,

这鞭说的乃是单鞭双鞭的硬兵刃,软鞭却更加难练。文泰来一艺通百艺通,运起劲力将绳索

当软鞭使,势劲力疾,向着众人头脸横扫而至。众人出其不意,不及抵挡,急急低头避让。

那童兆和吃过文泰来的苦头,见他上来时早避在众人背后,躲得远远的,惟恐他还要拚命,

找自己晦气,哪知越在后面越吃亏,前面的人一低头,他待见绳索打到,避让已自不及,急

忙转身,绳索贯劲,犹如铁棍,呼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打在背上,登时扑地倒了。侍卫瑞大

林和言家拳掌门人言伯乾一个拿刀、一个手持双铁环,分自左右抢上。余鱼同提气在石级上

点了两脚,纵身而上,手挥金笛,和总兵成璜打在一起。成璜使开齐眉棍法,棍长笛短,反

被余鱼同逼得连连倒退。骆冰以长刀撑着石级,一步一步走上来,快到顶时,只见地窖口一

个魁梧汉子叉腰而立,她钻起飞刀向那人掷去。那人不避不让,待飞刀射至面前,伸出三根

手指握住刀柄,其时刀尖距他鼻尖已不过寸许。骆冰见此人好整以暇,将她飞刀视若无物,

倒抽了一口凉气,舞起双刀,傍到丈夫身边。那人正是张召重,眉头微皱,他不屑拔剑与女

子相斗,便以骆冰那柄刃锋才及五寸的飞刀作匕首用,连续三下作进手招数。骆冰步武不

灵,但手中双刀家学渊源,仍能紧封门户。相拒四五合,张召重左臂前伸,攻到骆冰右臂外

侧,向左横掠,把她双刀拦在一边,运力一推,骆冰立脚不稳,又跌入地窖。那边文泰来双

战两名好手,伤口奇痛,神智昏迷,如发疯般乱归狂打。余鱼同施展金笛却已抢得上风。张

召重见他金笛中夹有柔云剑法,笛子点穴的手法又是本门正传,好生奇怪,正要上前喝问,

哪知余鱼同一招“白云苍狗”,待成璜闪开避让,突然纵入地窖。原来他见骆冰跌入地窖,

也不知是否受伤,忙跳入救援。骆冰站了起来,余鱼同问道:“受伤了么?”骆冰道:“不

碍事,你快出去帮四哥。”余鱼同道:“我扶你上去。”成璜提督熟铜棍在地窖口向下猛

挥,居高临下,堵住二人。文泰来见爱妻不能逃脱,自己已不能再行支持,脚步踉跄,直跌

到成璜身后,当即伸手在他腰间一点,成璜登时身子软了,被文泰来拦腰抱住,喝声:“下

去!”两人直向地窖中跌去。成璜被点中了穴道,已自动弹不得,跌入地窖后,文泰来压在

他身上,两人都爬不起来。骆冰忙伸手把文泰来扶起。他脸上毫无血色,满头大汗,向她勉

强一笑,“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上她衣襟。余鱼同明白文泰来的用意,大叫:“让路,

让路。”张召重见余鱼同武功乃武当派本门真传,又见文泰来早受重伤,他自重身份,不肯

上前夹攻,是以将骆冰推入地窖后不再出手,哪知变起俄顷,成璜竟落入对方手中,这时投

鼠忌器,听余鱼同一叫,只得向众人挥手,让出一条路出来。从地窖中出来的第一个是成

璜,骆冰拉住他衣领,短刀刀尖对准他的后心。第三是余鱼同,他一手扶着骆冰,一手抱住

文泰来。四个人拖拖拉拉走了上来。骆冰喝道:“谁动一动,这人就没命。”四人在刀枪丛

中钻了出去,慢慢走到后园门口。骆冰眼见有三匹马缚在柳树上,心中大喜,暗暗谢天谢

地。这三匹马正是吴国栋等来堵截后门时所骑。

张召重眼见要犯便要逃脱,心想:“成璜这脓包死活关我何事?我把文泰来抓回北京,

那才是大功一件。”拾起文泰来丢在地下的绳索,运起内力,向外抛去。绳索呼的一声飞

出,绕住了文泰来,回臂一拉,将文泰来拉脱了余鱼同之手。骆冰听得丈夫一声呼叫,关心

则乱,早忘了去杀成璜,回身来救丈夫,她腿上受伤,迈不了两步,已跌倒在地。文泰来叫

道:“快走!快走!”骆冰道:“我跟你死在一起。”文泰来怒道:“你刚才答应听我话

的……”话未说完,已被瑞大林等拥上按住。余鱼同飞身过来,抱住骆冰,直闯出园门。一

名捕快抡铁尺上前阻拦,余鱼同飞起一脚,踢得他直跌出五六步去。

骆冰见丈夫被捕,已是六神无主,也不知身在何处。余鱼同抢到柳树边,把她放上马

背,叫道:“快放飞刀!”这时言伯乾及两名捕快已追出园门,骆冰三把飞刀连珠般发出,

惨叫声中,一名捕快肩头中刀。言伯乾呆得一呆,余鱼同已将三匹马的马缰扯开,自己骑上

一匹,把第三匹马牵转马头,向着园门,挥金笛在马臀上一击,那马受痛,向言伯乾等直冲

过去,把追兵都挡在花园后门口。混乱之中,余鱼同和骆冰两骑马奔得远了。张召重等捉到

要犯文泰来,欢天喜地,谁也无心再追。骆冰神不守舍的伏在马上,几次要拉回马头,再进

铁胆庄,都给余鱼同挥鞭抽她坐骑,继续前行。直奔出六七里地,见后面没人追来,余鱼同

才不再急策坐骑。

又行了三四里,四乘马迎面而来,当先一人白须飘动,正是铁胆周仲英。他见到余骆两

人,很是诧异,叫道:“贵客留步,我请了医生来啦。”骆冰恨极,一柄飞刀向他掷去。周

仲英突见飞刀掷到,大吃一惊,毫无防备之下不及招架,急忙俯身在马背上一伏,飞刀从背

上掠过。在他背后的二弟子安健刚忙挥刀挡格,飞刀斜出,噗的一声,插在道旁一株大柳树

上,夕阳如血,映照刃锋闪闪生光。周仲英正要喝问,骆冰已张口大骂:“你这沽名钓誉、

狼心狗肺的老贼!你们害我丈夫,我和你这老贼拚了。”她边骂边哭,手挥双刀纵马上前。

周仲英给她骂得莫名其妙。安健刚见这女人骂他师父,早已按捺不住,挥单刀上前迎敌,被

周仲英伸手拦住,叫道:“有话好说。”余鱼同劝道:“咱们想法子救人要紧,先救四哥,

再烧铁胆庄。”骆冰一听有理,掉转马头,一口唾沫恨恨的吐在地下,拍马而走。周仲英纵

横江湖,待人处处以仁义为先,真所谓仇怨不敢多结,朋友不敢少交,黑白两道一提到铁胆

周仲英,无不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哪知没头没脑的给这个青年女子掷一柄飞刀,再加

一阵臭骂,真是生平从所未有之“奇遇”。他见骆冰怨气冲天,存心拚命,心知必有内情,

查问赶到镇上请医的庄丁,只说大奶奶和孟爷在家里好好待客,并没甚么争闹。周仲英好生

纳闷,催马急奔,驰到铁胆庄前。庄丁见老庄主回来,忙上前迎接。周仲英见各人神情特

异,料知发生了事端,飞步进庄,一连串的叫道:“叫健雄来!”庄丁回道:“孟爷保着大

奶奶、小少爷到后山躲避去了。”周仲英一听,更是诧异。几名庄丁七张八嘴的说了经过,

说公差刚把文泰来捕走,离庄不久,想来一干人不走大路,因此周仲英回来没遇上。众庄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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