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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来通报赫燕霞有急报从燕州传来的时候,赫燕霞正悠哉地躺在马婆婆屋内的小塌上,而这间房子的主人,则像个煮饭婆一样被厨房里浓密的油烟淹没。
从燕州回来的人显然是受了一路奔波的劳累,一张脸蜡黄着没一点血色,但是回宫之后也不敢去休息,而是立刻直接奔至宫主所在之地,将这封密信亲手交给她。
赫燕霞接过信来打开,马婆婆也刚好炒完一道菜,正端进来要放在赫燕霞身前小塌上,略瞥了一眼正在看信的赫燕霞,见她脸色不善,也不知信上到底说了些什么。想起刚才通传的说是燕州来的密信,那这信怕是和兰大人脱不了干系。
“信上说了什么?”马婆婆见赫燕霞面色不善,便将小菜放在榻上,自己也在她身前坐下。
“他们收买了一些官员,可是禇家的势力实在太大,仅靠收买根本没用……说兰大人一家恐怕还是……”赫燕霞眉头紧皱,愤愤咬牙道,“这些姓禇的果然做什么都会赶尽杀绝,不留一条后路……”只见她捏着信纸的手指骨节突出,眼中几乎是要冒出火来将这信纸燃尽,那样强烈的愤恨连马婆婆也觉得少见。
不知宫主为何会为了兰大人如此愤恨,也不知一向与朝堂无关的琼英宫这次为何要全力去帮一个大津国的罪臣,甚至在帮他时也要竭力不让这位兰大人知道他们受何人之助,行事不留下一点踪迹。就是这琼英宫里最了解赫燕霞的马婆婆,这一次也搞不清楚这位赤宫主心里在做什么打算。
“那宫主打算如何?”马婆婆知道赫燕霞的习惯,若是她不想回答的问题,便是有刀子架在她脑袋上她也不见得肯回答,所以也没问她为何要帮这位兰大人,只淡淡问了句她接下来的打算。
“这次我亲自去燕州走一遭……”赫燕霞的眼神凝在一点,像是下了个巨大的决心一般。马婆婆听了她的话意外不已,赫燕霞虽说家乡在燕州,却从不肯回燕州一趟,也不知是不是那里有什么伤心的往事或是有什么不能见的人,即便是言语间也不怎么提起,可是这一次竟然会为了一个从未与她有过任何关联的人亲自去燕州,这实在不像是这个怕麻烦的赤宫主会做的事……也不知这位兰大人到底有什么来历,竟能动得了赤宫主的大驾。
“那末,老身正好近来无事,这回就和宫主一道去燕州吧。”一半是想帮上一点忙,另一半也是对赫燕霞好奇,或许与她一路同行能从中探到些消息。一向八卦又爱热闹的马婆婆当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不用,这一次你没必要跟我一起。”一向爱偷懒的马婆婆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请缨,赫燕霞虽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一句话便淡淡地拒绝了。
“难道宫主打算自己孤身前往燕州?”马婆婆知道赫燕霞喜欢独来独往,不让自己跟着大概便是有什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内情,却不料赫燕霞这一次根本没这样打算。
“这一次,我想把那人带上。”赫燕霞垂首低眉,眼中氤氲了一团迷蒙的雾气。
马婆婆听了有些吃惊,但是随即便露出了笑容。
“也好,也好……有个人跟你做伴也是好的。”马婆婆自顾自地念叨着些莫名奇妙的内容,嘴角笑意更甚,看着赫燕霞眼神还带些玩味,赫燕霞倒是从头到尾都像是没看见一般毫不介意。
赫燕霞和穆紫杉说要带她一起去燕州,穆紫杉也没显出什么意外,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知道了,随便收拾了些行李便跟着赫燕霞走了。赫燕霞说这一次想轻装出行,不要太露锋芒,只带了几个手下随身跟着,只是她一向乐于享受,还是随行带了大堆金银珠宝供她挥霍,马车内里也样样俱全,就像是个小房间一般舒适无比。
一路上赫燕霞和穆紫杉同车而行,她的几个手下驾了另一辆车跟在后面,穆紫杉虽然和赫燕霞呆在一起,但是一路上和她几乎无话可说,赫燕霞有时问她她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见她不愿搭理自己赫燕霞也不强求,穆紫杉若不愿意说话就让她一直沉默着,赫燕霞就在车上看书吃东西,就像穆紫杉完全不存在一样,穆紫杉跟赫燕霞一路无话,和她呆在一起也觉得浑身难受得很,就问赫燕霞自己能不能与她的手下同乘,让赫燕霞一人独享一车,赫燕霞想了也没想便和穆紫杉说“不行”,也不说原因,回复了两个字又继续低头看书。
穆紫杉本来就恨赫燕霞入骨,若不是有把柄握在赫燕霞手上,穆紫杉早就想将面前这人手刃了,现在却还要和她相安无事地同坐一车,这样的感觉让穆紫杉一路坐立难安。穆紫杉耐着性子跟赫燕霞苦撑一阵,实在觉得难以忍受便又跟赫燕霞提了一次,赫燕霞却还是和上次一样,干净利落的两个字“不行”,便把穆紫杉还没说完的话堵在口中。
之后一路上穆紫杉又和赫燕霞提了几次,赫燕霞每次都直截了当地用两个字拒绝,穆紫杉也搞不懂这赫燕霞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一路上不和她说一句话,也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看,不知这人到底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留在身边,而每次问她她都只用两个字拒绝,别的一句都不肯多说。
到得天色昏暗的时候,赫燕霞便让手下在周边小镇找了间客栈住下。赫燕霞倒也守诺,上一次答应过穆紫杉不再碰她,之后便没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动手动脚,甚至举止也不像先前那样轻佻,住店的时候赫燕霞也给穆紫杉一个单独的房间,就让她住在自己隔壁,像是对自己手中把柄有十成十的把握,也不怕穆紫杉趁机逃跑,甚至连监视守卫的人也不安排,就让她自己自由行动,完全不管不问。
第二日,穆紫杉早早便起来,在赫燕霞起床之前就收拾好东西,上了她手下的车,只想这一路能够不和她坐在一起,免得看着她心烦气躁。结果等到赫燕霞起床梳洗完毕,那人直接掀了这车的帘子让穆紫杉下车,穆紫杉不肯,不快地说自己想把空间让给宫主,让她坐得更舒适,结果被赫燕霞一句“难道你想我把你抱下来?”击败,不情不愿地跟着赫燕霞上了她的车。
第三日,穆紫杉跟赫燕霞提出自己在她车上无事可做,呆在此处只会让宫主碍眼,赫燕霞也不说什么只笑了笑,随手在车上翻出一本书丢到穆紫杉的怀里。穆紫杉不明赫燕霞到底是何用意,只见她嘴角一挑,朝自己轻笑一声说“你若觉得无事可做,就念书给我听,我自己看了好久眼睛也乏了。”穆紫杉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书,一看书名顿时面红耳赤,那赫燕霞丢给她的不是什么古今典籍,也不是什么诗词曲赋,却是一本臭名昭著的淫.书。
赫燕霞见她面红耳赤地愣在一边,还像个没事人一般地又催了她一句“你怎么还不念。”
穆紫杉捏着那书指节突出,心中愤恨不已,只巴不得把这污人眼的秽书撕掉,可是眼神余光却晃到坐在自己面前一脸笑意的赫燕霞,那人不知何时从怀里翻出了那只白玉盒子拿在手中把玩,莹白透亮的白玉盒,脆弱得仿佛一指就能够捏碎,那赫燕霞的眼神更是可恶,就像是在说着“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一般,让穆紫杉捏着书的手指都因为愤恨而忍不住微微发抖。那只盒子贵重得便如自己性命一般,穆紫杉虽然愤恨,却还是低头咬牙将那书上的字念了出来。
“风流未了……怎奈孤眠……”一字一句,沉重得便像重锤击在心口,赫燕霞却抬起头来,看着穆紫杉面脸通红的样子,像是在欣赏着这世上最有趣的风景,脸上满是满足的笑意。穆紫杉一字一句念下去,念到不堪卒读之处忍不住停住不愿再念,那赫燕霞便又祭出怀中小盒,一边催促穆紫杉,逼着她给自己念了整日的书,心情畅快胜过往日,到了晚上还多点了两斤酒边饮边笑,让坐在一旁与她一同吃饭的穆紫杉忍不住咬牙切齿。
到了第四日,穆紫杉终于不再向赫燕霞要求要与她分车而行了,赫燕霞倒也没再让她念书,穆紫杉若愿意自己沉默也随她去,赫燕霞就自己坐在车上看书。穆紫杉也不懂这赫燕霞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不肯和她多说一句话,也从不肯给她一个好脸色看,不知她为何还非要死活带着自己跟她同行,还硬要自己与她同乘一车同桌而食。不过虽然不愿日日看着这人在眼前晃悠,却又怕自己提出与她分车那人又要想出什么古怪点子来作弄自己,于是一路上闭目养神,学着赫燕霞的样子,只当对方不存在,二人一路无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