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将仲子兮,无踰我墙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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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言生离久,适意与君别。衣上芳犹在,握里书未灭。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常恐所思露,瑶华未忍折。”
女郎一边弹琴一边唱起歌来。听声音年纪尚幼,但是清脆柔婉,可以想见是个性格极为温柔的人。
“有所思?此乃乐府诗歌。”崔季舒总算忘掉了自己的尴尬,一瞬间已经被妙绝的琴曲诗词所吸引。
高澄没说话,立于溪边旁若无人地看着不远处舞榭正中的人。
“公子远于隔,乃在天一方。望望江山阻,悠悠道路长。别前秋叶落,别后春花芳。雷叹一声响,雨泪忽成行。怅望情无极,倾心还自伤。”
舞榭中女郎继续轻吟浅唱,带着一丝淡淡的如泣如诉的感伤。她身后舞姬随之翩翩起舞,舞姿轻慢,似乎是怕惊动了什么人。
崔季舒能解琴曲中真意,不禁皱了皱眉,脱口道,“此首有所思,是故去的太子萧统所作,女郎如此感伤,难道故太子是她良人?”
高澄心里起伏不定,慢慢也涌上淡淡的伤感,口不能言尽,心不能思尽,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何。好半天才对崔季舒道,“不过是一首乐府而已,感时伤世只一时,就算萧统曾是她良人也已经故去久矣。”说完,他又前行数步,双足涉溪,溪水漫足而过湿透袜履也不曾有感知。
高澄看清楚了弹琴的女子。她美丽到极致,如同雾中月、烟中柳,和他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又似远似近。她安静恬淡地坐在那儿,而吸引他的正是这种安静。仿佛只要在她身边就远离尘嚣,把俗世的妄念都抛得干干净净。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公子,不能再往前走了。”崔季舒焦急地在高澄身后低唤。
高澄充耳不闻。
奇怪的是,这时候舞榭里不只琴止歌歇,那女郎似乎吩咐了什么,舞姬们匆匆退下,而只留女郎一人安坐不动。
这时候,女郎竟然抬起头来向着这边看了一眼。她只看了一眼便又开始弹琴,她一边弹琴一边闭上双目,似乎徜徉于琴意中不能自拔。
“将仲子兮,无踰我里,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踰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踰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女郎一边闭目弹琴一边吟诗,慢慢地唇边浮出一丝笑意。有点得意有点顽皮,像是在和谁开玩笑。
这笑意直漾进高澄心里暗合了他的真性情。他再也忍不住便想涉溪直上。忽然却被身后的崔季舒拉住了。
“将仲子……无踰我墙……公子,这女郎就是在说你,她是在与你玩笑,已经被发现了,快走吧。”崔季舒一边说一边使劲往后面扯高澄。
高澄还没等说话,忽然觉得眼前一闪,一个白色身影犹如飞天飘飘而降,落在身前。金风一扫,利刃加身,一柄锋利的剑已经直指咽喉。
琴声止了,女郎也不再吟诗,她仍然高高安坐于台榭之上,清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高澄只看到眼前极近一个白衣披发的女子神色冰冷地以剑相向。他的命在她手里了。不知道为什么,却仿佛顾不上性命,只觉得她容色清丽极了。月光下白衣女郎发丝拂面,像温润清澈又雕饰雄健的汉玉珍品,等着懂它的人倾囊相易。但是此刻她却冷静而镇定地等着了结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