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彼美淑姬,可与晤言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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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月心中感伤,一边抚了抚厚重衣服下面的小腹处,一边叹道,“没有用的事,何必去做。我就是留下又能如何?主上已经是自己管不住自己了。”沉默了一刻又道,“斛斯椿说高欢是奸佞,早晚要弑君夺位,这话他说的多了,久而久之主上已经对高欢心生嫌恶。也正因如此才疏远了高皇后。可是谁又知道主上心里的煎熬。斛斯椿此人舌灿莲花,我倒看不懂了,他又是什么人?我兄长南阳王,还有元毗等人就这么信他?主上他……”
元明月语中沉重感伤,最后竟无语凝噎。对皇帝元修的忧虑和痴心不言自明。芣苢也无语了。
朱华阁内帘帐低垂。元修不再浑身滚烫,身体疲倦极了,但因病势减弱,身体也轻松极了。高常君倚在他怀中沉沉入睡。
“主上……”高常君梦中呓语,“大丞相是我父亲,主上是我丈夫……谁都不能辜负。”
元修低头注视高常君许久,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鬓发。在她醒着的时候他没有这样做过。事到如今,他心里其实是排斥与她亲近的,可是偏偏只要见到她就身不由己。
“觉得为难是吗?”元修独自叹息,“孤比你更为难。”江山风雨飘摇;庙堂之上人心四分五裂,皇权旁落;后宫中恩情缠绵纠葛,犹如乱麻……他声音渐渐低沉,最后直至无语。
天要亮了,谁知道天亮后又是怎么样的一天。元修不想再去想,只是拥紧了高常君,也闭上了眼睛。
洛阳秋日如春日。本来已时值近冬天,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忽然天气反常。阳光和煦,东风送暖,接连多日以来皆如此。南阳王元宝炬府中内寝院子里有一株桃树,本来春天时已经开过花,现在花期已过,这些日子天气反常,这株桃树竟然又开花了。
南阳王嫡妃乙弗月娥早上一推窗便看到了窗外灿灿一树粉红,桃花开得那样好,简直比春天时候开得还好。月娥未及梳洗,星目披发,只着一件妃色洒紫花宝袜便出门来看花。肩背完**露,忘了秋日毕竟是秋日,再像春天也已经不是春天了。轻轻抚弄枝上桃花,完全不顾已是风寒所浸。也没注意到自己的丈夫刚刚起身只穿了中衣的南阳王元宝炬正从房内出来,慢慢走到她身后。
“总是这么不在意自己。”元宝炬极温柔地道。似乎是怕自己的突然出现吓坏了正聚精会神的月娥。
月娥转过身来时,奴婢已经在元宝炬的示意下取了帔帛来。元宝炬接了亲手给月娥披在肩上,同时将她披散的头发轻缓地拨弄到一侧肩头。
“这不是开花的时令,可是却开得这样好。”月娥蹙着眉,目中泪光盈盈,不知被触动了什么。
“既然花开得好,就只管赏花,何须思虑重重。”元宝炬倒毫不怜惜地掐下一枝桃花簪在月娥发上,微笑着欣赏。
月娥忽然惊呼一声,伸手去抚头上簪花的地方,指上竟然染了血迹。原来折枝的时候桃枝带刺,把头上皮肤划伤了。花枝落地,月娥看着指上的鲜血,心里更悲从中来。
这一惊呼元宝炬心头一颤,毫不怜惜地踏着地上落英把月娥揽进怀里,自责道,“是我不好,伤了你。”
“殿下……”月娥好像怕他忽然消失一样,双臂紧紧圈了元宝炬的腰。“我怕……你能不能……”她欲言又止,没再说出心里想说的话。
“月娥,”元宝炬轻轻地舒缓地抚弄着她的头发,“我是拓跋氏后裔,不得不如此。既便心里知道,有些事做了也未必有用,可我必须去做。”元宝炬轻轻拍了拍乙弗氏的背,“只能愧对你了。”
忽然一阵风来,其寒彻骨,元宝炬将月娥紧紧护在怀里。劲风且急,竟然将这一树的桃花瞬间吹落,枝头一瓣无存。刹那间,地上一片粉红,落英成阵。两个人相拥而立,心头都涌上阴霾。
“可惜。”月娥在元宝炬怀里看着地上的桃花叹道。“不如刚才就摘了去给殿下煮桃花粥。”
“桃花也好,落英也罢,我都无意于此,我只要你。”元宝炬拢着月娥的肩头引着她往房内走去。“麦积崖,我一定陪你。”听他语气里虽有感伤,但是无比肯定,月娥心里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