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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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鲜卑子娄子惠。”
两人一边大笑一边撤剑。
崔季舒看着这时而剑拔弩张,始而大笑收场的一幕,心里的阴影还是挥之不去。
“都亭驿”既指都中亭驿,驿站也,供往来人食宿耳。一般的亭、驿往往都近于要路通道,而建康城里这所都亭驿却在鸡笼山下,黑龙湖畔。说是驿站,其实与比邻的宫苑禁地一样,也是一所园囿。
“都亭驿”的名字起的含义明白不招摇,但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园子不大,自然不能和宫苑相类,但隐于山水间,格外安静。看起来,这里也不像是普通百姓,过往客商留连之处。
驿中没有规制整齐的客舍,亭台轩馆依势布局,疏疏落落地散在山水间的各处。“青龙阁”就建在鸡笼山下的几株古松之侧。阁子不大,也不显眼,容易被人忽略。倒是青龙阁前留白大片,稍远些凿池引入黑龙湖水,池上小石桥,两侧连廊环抱,自成一体。只是廊中设了些作乐之编钟,不知是何道理。
侯景自从到建康之日起便一直在都亭驿中的青龙阁深居不出。想来也觉得自己行走怪异,髡发不从此地之风俗,以免出去招人议论。居此数日,自有人来往传递消息,倒也把建康城探解得知根知底。不出门已是放眼此地,无所不知了,渐渐胸中有了沟壑。
建康城中文气昭昭,佛气日盛,近来更因南天竺名僧达摩降临的消息而振动一时。侯景出身怀朔羯人,只知道杀伐征讨,合纵连横。文道也好,佛道也罢,对此并无兴趣。只是这一日早上忽然被窗外的声音吸引了。青龙阁原本是极安静的地方,都亭驿也不似别的驿馆人流往来嘈杂连连。侯景听到人声喧闹推窗向下面看去。
江南深秋,天空明净至极。青龙阁外古松掩映,远处碧水沉沉。楼阁外面黄花遍地,秋菊开得正盛。院子正中放着极大的桌子,纸笔俱备。周围尽是些束发博带、褒衣阔袖的书生学士。
这些人有的只管挥毫落纸,有的大声争论,侯景看来却只觉得闹哄哄、乱糟糟。但是有个人站在桌子前提笔书写,势不惊人却无法让人忽视。只看到他一笔大字遒劲有力,书风刚健,霸气自在其中。闹哄哄的是另外几个人。
几个白衣书生相聚处有人发宏论曰:“善人教人以仁德,治国之首要。所以兴王道,不兴霸道。王者以仁德居之,四方远夷自然来服。霸道使之,终是压服,日久必返。”说话的人一望便知是个谦谦君子,自然是儒生一流。
“言之凿凿,上行下效。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就如当今梁国,上者好佛道,以佛道教化下民,下民行善积德,日久一片清平。上者文采斐然,下必谈吐儒雅,不似蛮荒者不知何为礼法也。”附合的自然也是儒生。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上好礼,****莫敢不敬?”侯景对这些儒家腔调素来没有好感,他从不信仁德,更不信所谓礼治。刚要关上窗,忽然觉得这个正在说话的文雅胖书生有些面熟。胖书生根本不知道有人正注意他,似乎正沉醉其间,接着笑道,“梁承平日久,正是礼乐自天子出,所以民敬之,莫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人得以依礼而守之,自然邦国安定,此长治久安之策。夫子者,生民未有,生民未有也。”
“崔季舒!”侯景脱口道。他悚然一惊,这胖书生不就是世子高澄的侍从参军崔季舒吗?既然他在此高谈阔论,那么高澄必定所在不远。侯景立刻隐身于窗后,一双凌厉的眼睛四处搜寻。
“礼乐自天子出,南梁邦国安定自此始然,请教,北朝又做何论?”侯景正搜寻,忽然一白衣少年排众而出带着一抹霸气的微笑问崔季舒。衣衫实在平常,简素致极,但面目之美令人不可移目。尤其一双绿眼睛,如同宝石般深邃幽暗。似乎只是数日不见,但侯景惊异于他微笑中的那一抹霸气,觉得直令人不敢逼视。侯景心里更加信任自己以往的判断:世子真的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北朝……”崔季舒的语气期期艾艾,暗自责怪自己竟一时得意忘形。自己是北朝臣子,但因家学传承总还是儒生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