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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晚上,柳思健吃过饭,躺在床上。
但他没有睡着,也不会睡着。魏八那一番话,实在太厉害了,句句都戳在他的心窝子上!他不会听不懂,因为他所说的,是事实,是他日夜忧愁的事实!孤苦伶仃穷困潦倒忍屈受辱郁郁终老:难道他的人生只能是这个样子?难道他的命运只能是这个样子?不,他不甘心,绝不甘心!他要走出去,他要去沙心城,他得去寻求自己人生和命运的转机!
可是父母又该怎么办?他要出去,就只能抛下二老,这是他不忍心的!
可是就算守在二老身边,又能怎样?除了端茶倒水,他还有力气做别的么?!
所以倒不如走吧,趁着父母年纪还不算大,身体还硬朗,还可以照顾自己,还能劳作过活儿,自己就到沙心城去闯闯!
可是真就能如魏八所说,只要到沙心城去,他人生和命运的希望与转机,就会在那里出现么?!他不确定也不敢相信,事情真就是这样!待在寨里,有父母关心、照顾,他还活得不易,真要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别说会有希望与转机了,说不定他就只有饿死的命!
可是,真若如此,魏八不就是在骗他了么?他是在骗他吗?不像是,因为他跟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完全没有骗他的理由,也没这个必要!再说他对他还有恩,虽然只是给了他两个包子,但这却救了他的命!然后又给他找了看桃园的活儿,让他有了安身之地!
他总不会对自己恩将仇报吧?!
——唉,此时的柳思健还不知道世上有超越恩仇的事情存在啊!
那么,这也就表示他相信魏八的话了?
是的,完全可以这么理解!
既然相信,他会按照他的指点去做么?
会的,但在一时半会之间,他还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要他离开父母和弟弟,背井离乡,独自外出闯荡,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逼迫,他还真是不容易狠得下这颗心来!
再说,还要背着离开之后,可能饿死的厄运——虽然不相信魏八会骗他,但他还是有这么一种恐惧,隐隐约约在心里萦绕!
因此也就可以说,他的离开尽管是必然的,但现在,确实时机还不到。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心不再平静,不只如此,还开始泛起潮涌!
他曾认为:这样陪着父母过一辈子,也挺好!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这实在是懦夫的想法!
总之,就在这天夜里,他变了,他柳思健变了!
虽然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但今日的他已经不再是往日的他了!
这一夜就是他人生的分水岭,在这一夜之前,他的人生是一个样,在这一夜之后,他的人生则是另一个样!
他用右手捏住挂在胸前的那个小小的但却振翅欲飞的金鹰,暗暗鼓舞自己:一定要有雄心壮志,像它一样!
这金鹰是他才有的,拥有的时间,不超过三天!它是纯金制成,绝无半分杂质!以他的条件,不可能买得起它。所以是有人送的。谁送的呢?除了魏八,当然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这东西随我有二十多年了!”他说着,把它从自己脖颈上摘下来,送到柳思健面前。“从未有一刻离开过我!但是现在,我要他已经没用了。而你,不但有用,你还将是它最好的主人,所以,你就收下它吧!”
柳思健当然不敢轻易就收,因为它太贵重!
但魏八却是真心诚意,坚执要送——当他捏着它,在午夜才慢慢进入梦乡时,他还从自己嘴里说出四个字:“我要做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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