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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牙还牙就是谁拔了你的牙,你就拔了谁的牙。谁让你牙根子疼到心,你就让他牙根子疼到骨头缝。听说花二这小子在镇郊盖了别墅式小楼,你呀就让他住不安生,让他夜夜发毛、天天缺觉。”
“花六明白了,感谢领导指点。”花六腰板挺得倍儿直,只差没行军礼没打立正。
当天,花东兴带花六来到一家驴肉蒸饺店,花六一口气吃下十五屉蒸饺,每屉装有十二个小孩拳头大小的蒸饺,花六一共吃下180个蒸饺,还没尽意,但他不好意思再向花东兴讨要,再者多日肚子空瘪,吃得太多,肯定会肠冒肚翻。那天,花东兴当即掏出五百元递到花六手里。回到县上,花东兴在一次扶贫会上把和花六的阴谋篡改得面目皆非。他说自己把一个乞丐挽救成对人民对社会有用的人,虽说付出很多代价,但觉得值,毕竟和党的好干部焦裕禄拉近距离,他感到十分欣慰。下面真假掌声混成一片,上面他激情万分,脸红脖子粗地演讲着。真假掌声越强烈,他越激动,越激动,越口若悬河。
花二建新居那会儿,花六就一杆子扎到新居周围,白天隐藏在草丛中饱睡着,晚上用竹签扎野鸡野兔子烤了吃。那时天气旺热,他睡在露天草丛里凉爽又透气,只是时常挨咬。半夜醒来,浑身被咬得全是肿块,于是他返回镇子买了蚊帐和铺盖。白天睡得舒服,晚上吃得流油,花东兴给的钱还能跑到镇子吃大餐,花六那段期间简直美出泡来。花二的新居竣工,花六挪了位,行李搬到新居后院的林带里,在几棵树中间用草绳子编制了一张窝棚,睡上去晃悠悠,像睡在海绵上,比睡在草窠子里强百倍,他甚至想一辈子住在这里。那地方隐秘又透彻,左右是公路,花二家任何举动,他都了如指掌。他像个神出鬼没的侦探,终于在某天勘察出新居住了人。从那天起,他白天是人晚上做鬼,做得乐此不疲。看到花二家人吓得魂不守舍,他乐得直打滚。鸡叫头遍,天色蒙亮,他从鬼变回人,回到林带的窝棚里死猪样睡去。他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败露,被花二逮个正着。先前花六是受金福挑唆调戏月凤、掘月凤的坟、烧装潢店,现在又受花东兴指使扮鬼吓人,新仇旧恨一股脑涌进花二脑海,花二怒不可遏地扭住花六那根细长鸡脖子,只要花二那么用力一扭别,花六的鸡脖子就会连筋带肉地落下。
花铁匠、花大、花春桃怕弄出人命,都轰上前拽住花二。花二一抬胳膊,他们就给甩到一旁。花二眼里露出凶光,花六的魂早已出壳,他闭上眼睛,一副受死模样。以往他做了坏事,都是跪地捣蒜似的求饶,如今他横下心准备被花二拧断脖子的那刻早日到来。横竖一个死,他反倒平静下来,一瞬间视物模糊,眼前蒙眬跳出迷迷茫茫的黑点,黑点渐次扩大变成一群手拿链条白脸滔滔、头上长角的小鬼。它们嘻嘻哈哈、唧唧喳喳向他涌来。
花二用力扭别下去的瞬间松了手,花六软泥样瘫巴下去,倒在凉爽的地板上,以为是到了阴曹地府,闭着眼,一动不动。花二踹他一脚,他才睁开眼睛,一摸脸还有热气,一看灯光下站着的不是阎王而是花二,知道自己没死,这下他才想起捣蒜似的叩头。花二看了眼丢盔卸甲的花六,拖死狗般把花六拖进屋外的仓库里,五花大绑住,咣当关上仓库门锁上。返回室内交代花大送水送饭给他,冷眼瞥了花春桃,头没回一下地离开。花春桃感受到那一眼的厉害,那一眼分明在告诉她爱咋样随你,和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住一起不嫌不方便尽管住下去。
捉了半个晚上的“鬼”,大家都很疲惫,一觉醒来早过了雄鸡唱白。平常日子,花铁匠都在天刚蒙亮起床,撮一烟袋旱烟,出去一转悠就是半上午,回来赶啥吃啥,吃得津津乐道。如今睡得呼噜四起,实在得针扎上去都不会醒。花大通常都把饭菜热在锅里,自己饭菜搅拌一起吃完,背上灰不溜秋的帆布包,蹬上一辆骑上去嘎吱响的自行车奔往学校。可是捉花六的第二天早晨,花大睡过站,只有花春桃早醒离开。花春桃去了镇委会,她这次很珍惜副镇长头衔,有些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