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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回来了,他揉揉儿子的脸蛋蛋,便开了电视让儿子看卡通片。自己却坐在那里发些匪夷所思。他想现在是中国人收入大分化的关键时期。这会儿捞了大钱的,就是大老板,就会搞出些个家族式的企业王国出来。他们的子子孙孙就是人上人,就是社会名流、贤达、政要,今后的天下就是他们的天下,他们世世代代锦衣玉食。而捞不着钱的,他们的子孙只有替别人去打工,流血流汗捞口饭吃。可现在赚钱的法则是赚钱不受累,受累不赚钱。真正捞大钱的差不多都有些说不得的事情。真有些像马克思揭示的所谓资本主义原始积累。
电视新闻节目之后,张青染留意看了下宏基集团股票,仍是下跌。他想这回洪少爷只怕真的难逃法网了。他只把这话间在心里,怕老婆听了不舒服。可刘仪突然问,都只说洪少爷洪少爷,不知这家伙叫什么?他就想老婆可能也在想宏基集团的事。他们俩似乎都觉得宏基集团同他们家有某种关系了。张青染说,这个我记得同你说过的。他姓洪是随母姓,这是掩人耳目的办法。他大名洪宇清,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只怕五十多岁了。人称少爷,是有来历的。早几年他在外省犯了事,他老爷子托秘书打电话给省委书记。秘书说,老首长发脾气了,说这孩子不太懂事,尽给你添麻烦,要你一定严加管教。其实那案子落在一般老百姓身上,可杀可关,可在他就是严加管教了。想他按年纪都该做爷爷了,还这孩子,真是好笑。这事后来不知怎么传到外面来了,大家背地里就叫他少爷。他刚来我们市那会儿,大家还不知道这个外号,是后来慢慢从外省传过来的。可见这人在外省民愤之大。
他两口子说这些话,小英和儿子听不懂,只在傻傻儿看电视。张青染说,不知这回真的会不会牵涉到麦娜。我想,我们干脆把那个转到我们户头上。刘仪会意,说,怎么可以?到时候她还说我们想占她的哩。我们说了不要她的,只为她保管。
张青染说,这没有矛盾嘛。真的有了事,不一声喊封了?到了我们头上,查也查不到了。再说,我们就算暂时借用一下也没事嘛。我想好久了,你们公司效益不好,我在官场上只怕也难有出息。不如我们自己做个什么生意算了。借这个做本金总可以吧?刘仪还是不依,说,我早说了,她跟他跟不了多久的,得有后路,这就是她的后路。她哪天真的回来了,我就把折子交给她,怎么处理都由她了。
见老婆怎么也说不通,张青染就不说了。他想慢慢再去开导她,反正要把她说通。这世道别人捞钱再黑的手段都使上了,自己这本来就是用自己的钱,没什么可说的。麦娜那天一脸死色提着皮箱子回来,说这钱是送给你们的。他们见这么满满一皮箱美金,吓得几乎发抖。刘仪说,说什么也不能要这钱。他说是呀!麦娜马上就要哭的样子,说,我早知道你们会嫌这钱脏。我知道我做的事丢了你们的脸,但我能怎样?我在夜总会,成天被一些小流氓包围着,你们不是不知道。我们“白狐狸组合”那个外号猫儿的姑娘就那么失踪了,你们也是知道的。猫儿你们没见过,她长得不比我差。她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姐夫说只要我成了名,小流氓就不敢对我怎样了。可是我成了名模了,都说我芳倾南国。这一来,成天纠缠我的是些衣冠楚楚的大流氓了。与其说落到小流氓手里,不如跟了大流氓去。我现在是他的人,反倒安全些了。你们只当我死了。死人是最安全的。
当初张青染两口子的确不想要这个钱,只想把它存下来做为麦娜的后路。张青染说,是该这样,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刘仪说,是的,我想做人就该这样。
这天下午,张青染一到办公室,李处长就愤然地对他说,你知道吗?有人说主持《南国风》的麦娜就是洪少爷新搞上的姘妇。这人他妈的就像在搞一场消灭少女运动!难怪麦娜能做上这个栏目的主持人。
张青染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味道,就故作轻松,说,只要他有本事,把天下女人挨个儿搞追我都没意见,只要不来搞我的老婆。
李处长的脸马上拉了下来。张青染的脸便刷地红了。他不小心讲着李处长的痛处了。李处长的老婆可是叫人家搞了的啊!张青染只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地发烧。他知道自己越是脸红,人家就越是以为你心里有鬼,说明是有意刺人家的。但他的确是无意之中说这话的。可这脸就是不争气,还在火烧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