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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谢谢……小伟……”
紧接着,他的脸色由潮红渐渐变得灰暗,最后变得一点儿血色也没有,那双一直睁了好多天的眼睛,也慢慢闭上。清瘦的脸,还保留着最后的安详的笑意。
李伟抓着老黄的手,发现他的手已经开始变冷,变硬,终于耷拉着,垂到了床沿下。李伟惊叫一声:“黄大哥!”见他不应,又连声叫了几句,却哪里还有回音?李伟的眼睛霎时变得通红,眼光也由痛苦变得愤怒,既而又变得迷茫,失神地瘫坐在那里。
在这个只有老黄一个人住了几个月的病房里,终于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虽然这种啼哭在医院司空见惯,但黄嫂那凄厉的痛哭,却还是引得走廊上的过往病人或是他们的家属,忍不住探过头来。有一个行动迟缓的老头,便喃喃说道:“走了。又走了一个!”
老黄走了,去了一个再不用喝酒、再没有纷争、再不用求人办事的地方。黄嫂一场接一场地哭,哭得死去活来,哭得全身乏力,哭得神情呆滞,哭得再没有力气哭了。她与老黄共同生活了一辈子,却也争吵了一辈子,现在老黄已经离去,她再也不用因为喝酒去跟他争吵、却再也没有人能一辈子都面带微笑地听着她絮叨不休了。
小曼也是哭了又哭,她能做的,只是哭。自她懂事的时候起,父亲就是一个可以当作马一样呼来唤去的角色,可以骑在他的脖子上,指东指西,并且从未对她发过脾气。她以前想到父亲时,曾经是那样的自豪,那样的快乐,在父亲面前无所不谈。可现在,她一腔复杂而又羞涩的女儿之情,又该向谁去倾诉呢?
李伟去过几回老黄家里,去帮着黄嫂一起料理老黄的后事,直到把他送进了殡仪馆,变成一盒灰尘时,他的心也随之揪然,然后便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黄嫂,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小曼,只对着黑框乌纱包裹着的依旧微笑着的老黄画像一直发呆。是的,老黄虽然饱受了痛苦,可他最后却是面带着微笑走的,因为他在临走之前,他一直无力解决的女儿的问题,终于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