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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怒意毫不遮掩,怀疑也如刀锋一样锐利。可是面对这狂怒失态的莽汉,宁负却不紧不慢挑起了嘴角:“我不是没提醒过大帅,只是他不听,这才落得如此下场。如今我也只是提醒你,还有一条生路可以选。若是你也不听,杀便杀吧。”
那笑容因为唇角的伤疤显得有些扭曲,然而气定神闲却不是作假的。他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刀指着还能如此说,多半也是有点底气的吧?
杜源又犹豫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知该砍下去,还是该把刀收起。
宁负却没等他做决定,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们之前出逃带走了不少舟船,这次蓑衣帮大胜,定然是要收归船只为己所用的。你这个叛军头子的亲信,除了杀头祭旗之外,还有什么用处?而若是去救王兴,不说耽搁时间会不会被天定军衔尾追上,只是救了那小子,他又还会用你吗?没记错的话,王兴可是早早在舟师里养了心腹,到时候就算侥幸得活,你又要如何立身?”
这一问接一问,让杜源额头的汗都淌下来了,他没法作答,只是听听就心惊胆颤。这可比他设想的还要凶险多了,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宁负看着那汗流浃背的男人,继续慢条斯理道:“如今蓑衣帮大胜已成定局,天定军和他们就从盟友变成了值得防备的紧邻。若是得了这一支舟师,天定军的势力必将急速扩张,你投效有功,又跟蓑衣帮有仇,那位袁大将军只会放心用你,这命不就保住了?”
杜源的手颤抖了起来:“可是他们,他们是害了大帅的元凶,我怎能阵前倒戈……”
能说出这话就是心动了,宁负哈哈一笑:“王横江原本不也是蓑衣帮的人,胸有大志,这才造了反。人家为了野心都能反叛,你为了活命,换个门庭又有何不可?大争之世,得先活着才有谈其他的本钱。”
这一句话,算是彻底戳中了杜源。大帅对他有恩是不假,但是现在人都死了,恐怕一家上下也都没了活口,只是王兴那小子,当然不足以让他投靠。既然如此,就得找个更好的出路。
心意一定,他手上的刀不由自主就放下了,犹疑了半晌才道:“可是就算投效,对面也未必肯收啊,恐怕还得袁大将军决断才是。”
袁贼都变成了袁大将军,宁负压住了心头冷笑,手中折扇刷的一下展开:“这个好说,宁某愿做个中人,前去说项一二。”
这是想逃?杜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旋即他反应了过来,握刀的手不由一紧:“等等,为什么你去就能成事?”
见他眼中疑色又起,宁负随意答道:“跟蓑衣帮商量好了联手,到了战场却按兵不动,静待前线战况,若是袁大将军不在,谁敢如此?就算没挂帅旗,他本人肯定也是藏在船上的,只要能见到其人,我就有把握说服对方!”
这一番话,是真让杜源意动了。彻底收到入鞘,他命人取来了金银,拱手奉上:“这点薄礼,还望军师手下。若是此次能够说成,小的必定不忘此恩,再有重谢。”
虽说杜源心志对方也有易主的打算,但是一个军师,和他这种大将并不一样。如果真能成,他是愿意给钱的,毕竟也是救命之恩啊。
宁负也不推辞,接过金锭就揣在了袖中,也似模似样的拱了拱手:“杜将军放心,我去去便回。”
说罢,他大大方方转身,也把那抹笑藏在了阴影之中。对于宁负而言,这伙叛军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他们虽然有舟师,但没有出海的通路,还得费力占据新昌府,以图东进。而信王就更不可能了,他的地盘虽说靠海,却没设水军,也无法突破青凤帮的包围。如此一来,可不就只剩下天定军了?
只要投了天定军,沿江东行就能直抵入海口,若是占了余杭,更是能让势力倍增。袁天定本就是盐枭出身,怎么可能不在乎海上的势力?而一旦蛟龙入海,那对上青凤帮就只是时间问题,解决了青凤帮这个难缠的对手,下来是谁还用说吗?
他的仇终归还是要报的,如今只是更快了几分。
在宁负孤身登上小船后没多久,天定军派来了使臣,向杜源招降。而杜源也没怎么犹豫,乖乖奉上了船队的指挥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