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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了那样迫切到几近绝望的深吻,双臂仍是紧拢着她,不允她离开他怀中分毫,他望着她,深深地望着她说,他爱她,他说从前对她说喜欢时,没有一次,不是真心……
……喜欢……什么是喜欢……他的喜欢,是什么……
所谓喜欢,应是唯愿她好,这是之前玉郎表哥,曾经对她所说,那时,玉郎表哥过来善庄这里,说是得闲半日,过来帮忙,但她看得出,玉郎表哥满腹心事,只是借此在排遣愁绪而已,而她,也是满腹心事之人,在留玉郎表哥用饭时,彼此都因心事挂怀,喝了点酒,虽未因此醉到胡言乱语、道尽心事,但话还是多了一些,起初还是闲聊,后面渐渐地,就不知怎的,聊到“喜欢”二字上去了。
她不懂何为“喜欢”,只能问不能答,只是听满腹心事、将醉未醉的玉郎表哥,低声说了一些,玉郎表哥说,所谓喜欢,应是唯愿她好,旁的都不重要,连自己的心事,也不重要,只要她好,就是了。
风吹花影摇乱,人间三月天的美景,半点也落不到萧观音的眸中,她只是望着身前那个紧紧抱着她的那个人,开口问他,是这样的喜欢吗?
她口中的“喜欢”,是干净剔透、不掺半点杂质的,如琉璃清澈纯粹、熠熠夺目,而他心中的“喜欢”,却混了太多太多,是从他阴暗污浊的一颗心中挖掘出来,天生就干净不了,再怎么努力,都与他心底的阴执牵连不断,他无法喜欢地那般无私,他要她,他要她同样爱他,眼里只有他,只与他在一起,定要与他在一起!
何况,对这份喜欢的初源,他心中,深深有愧,暮春澹月榭助情酒一事,是宇文泓心中的暗瘤,他望着萧观音,再一次无法回答,他的沉默,令她眸中幽闪的泪光,如火苗轻轻熄灭,寂然垂下,她推开了他的手臂,仿佛没有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仿佛之前深吻下的剧烈挣扎啮咬,也没有存在过,人如轻烟,又变成之前那般寂然清冷的模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平静地犹如一潭死水,不会为他宇文泓起半点心澜,独自寂寂地向前走去,留他一人在后……
他跟着她,亦步亦趋,为不久前的冲动一吻,心生懊悔,他想,她定然更加厌恶痛恨他了,厌恨这样一个手沾鲜血、蛮横无礼的宇文泓,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事到如今,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什么也不做,她将离他越来越远,可如溺水之人,试着去做些什么,却也只会将她越推越远,好像已身至绝境,没有任何办法了……
咫尺之距,却似天涯,宇文泓望着身前不远的萧观音,望着她将手拢在衣袖之中,那样地近,却不能牵握手中,触碰分毫,已近绝望的心底,阴霾渐涌。
……不是没有办法,还有一种办法,可叫她留在他的身边,一生一世,不会分离……
……要那样做吗……那样做,她会是他的,只是他的,她无法再对他这样冷淡无视,因她从此以后,将只能看得到他……
……其实这才合乎他真正的行事准则,一直以来,是他待萧观音,一直破例地特殊,也许,他该这么做,早该这么做,只能这么做了,不然等待着他的,将是一世的煎熬与孤独……
挣扎的心绪间,已然伸出的手,在将探至她衣袖的一瞬间,又在半空顿住,去冬那夜在门后,她倏然落下的一滴泪水,此刻穿越记忆,似滚烫的岩浆,滴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无法再进半寸,去实施心底的强取豪夺。
……她会哭的,他不想让她掉半滴眼泪……他之前也是这般想,可后来让她流泪的人,却正是他……
心欲成灰,宇文泓望着身前的萧观音,再无他法,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这般跟在她身后,徒然一步步地走着,盼着她能回头看他一眼。
而她,始终没有回头,在走至一人马停歇的郊外小酒馆前时,微一顿脚步后,走了进去。
这不是平日的她,会做的事,但今日的她,好像就正要放纵她自己,不做从前那个萧观音,任性地反其道而行之,一反常态地,走进酒馆角落处坐下,向店主要了一坛烈酒。
她这样的容貌,甫一入店,即引得店内用酒吃饭的客人,纷纷抬眼看来、停箸罢盏,宇文泓扫看了那些贩夫走卒一眼,唤来店主,将此地清场包下,他只这么分心了一会儿的功夫,再回身时,见萧观音已饮下一盏酒了,清冽的酒气,萦绕在她身边,她原先白皙的双颊,已渐晕薄红。
萧观音的酒量,宇文泓再清楚不过了,忙上前要拦,可她却用力地将他推开,就像之前,紧紧抿咬着唇,蹙着眉尖,恼怒挟怨地将他推开,而后,仍自顾饮酒,如饮水一般,似是想要肆意痛快地醉上一场,以忘却俗世种种,在醉中,暂得片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