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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鬟周身微微颤抖,为自己的心怀侥幸懊恼无比。绯云咬着嘴唇,很想替绯月求情,却被沈渊抢先丢来警告的眼神。主子的目光是没有温度的,绯云又不如绯月稳重,冷不丁打个冷颤,赶紧将脑袋低下去,缩着脖子不敢作声。
“周家不敢。你又错了。”花魁娘子冷笑一声:“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从陌京城最大的青楼走出去的头牌,要是死在他们家,不管是谁动手,周家夫妇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桩污名,周宁更是别想嫁人了,只能吊死。”
沈渊并不担心盛秋筱的安危,只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不知盛氏回来后会是何心境。可她更想让丫鬟们长个教训,记住凡事不能只想着明哲保身,哪怕在青楼方寸之地,也得牢牢把握住一方格局。花魁当然也明白,或许是长此以来,盛秋筱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与绯月、绯云也没有架子,才让她们忽视了至关重要的问题所在。
“绯月姐姐,我知道,你心里头只有我,可今时不同往日,冷香阁芳名在外的,早已成了头牌娘子盛秋筱,无论她与我交好与否,我都得尽力保她。”
沈渊伸出手,少有地庄重严肃,缓缓道,“盛氏和观莺不同,是夫人亲自选中的,悉心培养这么多年,要是折损在外人手里,你说,吃亏的是谁呀?”
小阁主的手心冰凉如旧,好像早就忘记了肌肤温暖是什么感觉,但对绯月而言,交握的双手胜过千言万语,仿佛回到儿时,自己手脚笨打坏了东西,被管家责骂,小姐一定是第一个赶来护着自己。
主子猜得没错,关于盛秋筱,绯月没办法否认自己的私心,头牌娘子可以再有,小阁主却是独一无二。盛氏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更不够知根知底,也没和两个大丫鬟交过心,要她们豁出去保护盛秋筱,着实有点难为人。绯月和绯云没有坏心思,只是很多时候会分不清,墨觞夫人已经不在栖凤,花魁娘子也还没回到沈家,她们现在是青楼中人,如果没有了冷香阁,主仆几个就等同于没有立足之地,是那无根浮萍。而墨觞晏早已更倾向于冷香主人,而非门面,那个位置由盛氏接替,若凡事都先想着将她推出去,早晚有一日,冷香阁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
“是奴婢蠢笨,辜负了姑娘的信任,姑娘……姑娘,你打我吧,都是奴婢不好,等盛秋筱姑娘回来,奴婢也愿意去向她告罪。”
大丫鬟潸然泪下,紧握着沈渊的手,跪在她跟前埋头认错,称自个儿往后必得更加谨言慎行。既已起了效果,沈渊不会故意刁难,扬扬下颌示意绯云扶绯月起来:“你是我屋里的人,倒也不必专程寻她。左右今日我请秋筱过来用饭,要是她没什么大碍,你和她赔个罪就算了了。”
绯月连连点头,沈渊让她退下去洗脸。绯云看看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不无担忧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外面天这么黑,又冷路又滑,盛姑娘是做他们家的轿子走的,还不知道管不管送回来。”
花魁不着粉黛,一提到周家,白净的面孔上少不得浮现几分讥讽:“我倒盼着盛秋筱自己走回来,咱们才好捉住把柄,以后姓周的不管谁再来,都可以直接赶出去。他们无礼在先,冷香阁可不是软柿子,任人羞辱到脸上。”
沈渊听盛秋筱讲过周宁如何言行,已经笃定周家还顾忌着名声,断然做不出有辱门楣之事。回头看看天色,小阁主的底气更甚几分,俨然胜券在握,索性叫绯云下去再瞧瞧,若自己猜得不差,这会儿送盛秋筱的车轿应该快到门口了。
果然,门再开时,进来的是绯云和盛秋筱两个,绯月姗姗来迟,原是拐到后院,去厨房取点心——“这道山楂奶露口味清淡,酸甜开胃,绯云年前做过,小姐说好,何嫂子也学会了,请小姐品尝。”
“我昨夜里还想着,要吃点酸酸的东西,换个口味,今天就吃上了。”小阁主摆摆手,免了盛秋筱行礼,招呼她坐下:“快把衣裳解了,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再晚一会儿就该凉了。”
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小阁主不问,盛秋筱就不会主动提起,哪怕真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先用饭,不能辜负了做东之人的盛情,还有厨娘的一番辛苦。
鲜蘑菜心专门为盛秋筱准备,沈渊陪着夹了一筷子青菜在碗里,蘑菇再鲜她也是一口不碰。压轴的干丝豆花终于上桌,温度刚刚合适,汤底呈现乳白色,配菜色泽明亮,纷而不杂,豆花柔软温润,入口即化,独特的清香分外添彩,银耳也煮得出胶绵密,小小一碗令人回味无穷。
“是何嫂子的手艺么?”盛秋筱询问,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小阁主笑她舌头灵,秋筱却摇头:“我只是想,整个冷香阁的厨娘,只有何嫂子伺候小姐的次数最多,所以小姐的席面大约也会找她吧。”
沈渊放下汤勺,面前的盘子里放着绯云剔好的净肉,何嫂子舍得用柴火,排骨焖得很烂,用筷子轻轻一划就脱骨,并且腌得彻底,一丝腥气也无。吃多了甜点心,花魁觉得这些家常菜反而更合胃口,才会让丫鬟吩咐厨房,连同明日的燕窝也用鸡汤来熬煮。
“你说对了一半,今天的菜是请何嫂子烧的,但冷香阁中,并不是她为我做饭最多。”小阁主喝口汤润润喉,又道,“她是去年才提拔上来的,只是你一直关在偏院,不知道从前的事儿。我刚来陌京,照看我的是明香姑娘,绯云的厨艺就是和她学的;明香走后,夫人寻来了金嬷嬷,在厨房一直做到我十七岁。金嬷嬷的水晶月饼是我吃过最好的,是堇粉和糯米做的皮儿,晶莹剔透,整个京城都没有第二个人会做,可惜她年事已高,很快也回老家去了。从那之后,我的胃口也弱,只在水芝和她们两个顶上时,我才吃得舒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