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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静了半晌,忽然道:“这事之后,父皇怕是要为儿子说亲了。”
白氏欣然,唇角弯弯笑的开心:“你太子位坐稳了他自然要为你筹谋,巩权固威,也为你以后上位平衡局面,过两三年我儿也该大婚立东宫了,大约太子妃出自右相和左仆射家,文臣集团才是首要笼络的,可能还要从门下侍中和节度使这些大患之家选几个良娣,均制各势力。真不敢相信你已长大成人,好似做梦一般。”
隔着门,隔着漫漫深夜,太子仰望寰宇,白氏看不到儿子眼中化不开的苦涩。
卯正时刻,天色还是一片混沌,朱雀门大开,百官从两旁的佐辅道列队步入毓德门,开始朝会点卯,而后有序地步入大正殿。
栖霞殿,金贵妃正在伏侍元和帝穿戴冠服,元和帝不惑之岁,头发白了大半,双眉间一道醒目的深痕,因为看奏疏养出了眼疾,眼珠竟如花甲老人般浑浊,和太子一样的浓眉厚唇,周身气质温润谦厚,看得出年青时曾是一个文雅美男。
内侍监来报:“陛下,太子去了永巷探视废后。”
空气死寂一般的安静,金贵妃暗自窃笑,元和帝眼中怒火汹涌。
天刚破晓,晨色熹微,晨汐的潮湿雾霭朦朦,三丈外辨不清人貌,含章殿梧桐树下,太子已在背手诵读,宫人和内侍们在扫洒擦洗,一队司正监提着刑杖气势汹汹进来,总管模样的道:“陛下圣谕,太子不听朕言,不尊朕训,脊杖二十!”
含章殿的宫人们吓得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太子听罢,将手中的书放下,解开衣扣,褪下外袍,只穿着湖绸中衣,趴到长条凳上。
襄王来的时候已是辰初,看到令他永生难忘的场景,哥哥背上鲜血淋漓,皮肉绽裂,雪白的丝帛被染成暗红,御医正在小心翼翼剪开衣服,那衣料被血黏的模糊,御医再小心也不免掀起一小块皮肉,太子下巴支在瓷枕上,用力闭着眼睛,一声也不哼,只有额角许多青筋爆凸起,冷汗滚滚如雨珠。
襄王喉咙发颤:“脊杖.......怎么能打你脊杖?父皇一向仁德,这次怎会如此心狠!哥,你就喊出来吧......”
御医也看不下去,手下直抖个不停,道:“脊骨有两处骨折,一处骨裂,臣有祖传接骨药必不会让殿下留下残疾,陛下已下了旨意,令我等日夜守在含章殿,力保汤药万无一失,直到殿下脱危,治不好太子我等削足断首,幸好殿下年轻,想来好生静养三五个月也能痊愈的。”
待上了药,内监侍奉换上干净的中衣,人皆退出去,只襄王陪在殿中,太子依旧闭着眼维持着那个姿势,好久,才开口道:“功成。”
襄王不明所以,端着参茶持勺要喂他,太子摆手不用,仍没有睁眼,又过了半晌,突然道:“巳正了吧,朝会已散,让他们准备春凳,我要去昌明殿请安谢恩。”
第4章 那宫,那少年2 那人……
翌年,元和十一年,已过了上元节,到正月十六以后宫中宴会便少了,宫人和内侍们闲歇下来,能出得去办差的不免偷机到吃喝玩乐的地界消遣一番。
东市一赌坊,两个青年小内监垂头丧脑的走出来,一看就知道走背运了,荷包输得空荡荡,年例各宫赏赐的全押了,再押就得光膀子,原想给家里捎些的,本打算小赢些利息,谁想脑袋一热把本钱搂出去了。
两人行至一拐角少人处忽被从而降天的黑布兜蒙上脸,脖子隔上一个冷冰冰硬硬的,立刻感觉到是短刀,二人吓得尿裤子,也不敢喊,任由几双有力的大手拖拽塞进了马车里。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也不知到了何处,被按跪在地上,过了片刻,眼前光线一晃头顶一亮,有人拿开了布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