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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合掌一击,笑成了弥勒, 两位太妃和皇后忙说恭喜,太后捻着菩珠念道阿弥陀佛, 皇帝子嗣繁盛, 乃吾国朝之幸。
众妃多是无喜无忧的面孔, 不过附和着恭喜一番, 陛下雨露专宠,开花结果自是寻常不过, 深宫失宠的女子,早已如干涸的土地,比不得人家风调雨顺。
淑妃扶着宫女的手眼前眩晕了一下, 目光如毒锥子注视着那个小腹,徐昭容唇色白如宣纸, 感觉有些站不住, 捏着帕子的手不住地冒冷汗。
林顺仪低眸阖目, 清莹莹的泪珠湿濡了眼睫。
太后让定柔小歇一会子再回春和殿, 再三嘱咐眼下正是不牢靠的时候, 切记静躺, 少走动, 还把手上的菩珠赠与了她,连连要时时戴在身上,这是有道高僧供在佛案前开了光的老南红, 在手上婆娑多年,沾染哀家凤体之气,能辟邪去祟,护着皇儿。
心意难得,定柔这个道家人不得不收了。
回到永庆殿,淑妃将暗室里供奉的法坛掀翻,一应供品皆砸了,贴着符的木头小人被瓜果碎香灰埋住,两个心腹嬷嬷吓得忙劝:“娘娘可不敢,郡君夫人说了这脏东西邪的很,稍不留会反噬的。”
淑妃额角膨出了几道青黑的筋,几乎咬碎了牙,又哭又笑地捶打桌角:“这么些年了,屁效果没有!本宫蠢啊,竟会信了这个!为它茹素,一日三餐偷偷吃糙米野菜,那贱人还不是好好的......明明说不能生了......本宫这是中计了......”
跌坐地哭了一会儿,声嘶力竭,湿漉漉的水眸血丝累累,迸出一道锐利的阴鸷,尖声嘶喊:“决不能让她生下来!是男是女本宫都冒不起这个险!只要我的宗昱能熬到登基大宝,出震继离,君临天下,本宫豁出去了!拉着那贱人一起下地狱!”
黄昏时,皇帝登山回来,听闻此事当即打了个战栗,叫了太医来询问了一番,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进到内殿,定柔斜卧在美人榻小憩,方才吐了一场,口中正发酸,又吃不下蜜饯,连味道都闻不得,皇帝上前握住手,眉头打了个结。定柔展唇一笑:“夫君一语成谶,果真是有了,咱们要添个孩子了,多好。”
皇帝手上攥的紧了紧,贴住脸颊,担忧地说:“太医早说过你不宜再生了,我怕......都怪我!总让你受那分娩之苦。”
定柔笑捏了捏他的鼻子,一手抚摸着平坦的小腹,道:“晔儿都七岁了,我身子早休养好了,再说我想再要一个小棉袄,我正盼着呢。”
皇帝愈发自疚,想起上次生小宗晔,她受尽磨难苦楚,身上的血快流干了,一度没了鼻息,直如死了一遭,仍觉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抱起她塞了两个软枕,坐在榻边,“不若......打了罢,太医说现下孩儿很小很小,还没有蚕豆大,只要用温和的药慢慢落了胎,你不会受多大的罪,吃些调养的药就会好。”
定柔听罢,低头摸着肚子,痛彻心扉的声音:“便是身化齑粉,我也舍不得,夫君,你舍得吗?”
皇帝眼眶一热,灼如火烧,喉中哽了硬块,望着小妻子好一会儿才说出:“我也舍不得。”
出了这样的意外,太医望闻问切,笃定是药出了纰漏,拿到太医署一查验,竟变成了助孕的药,皇帝这才醍醐灌顶,明白了岳母进宫的目的,前朝近一年来事多,他精力不比从前,一忙起来,就没有多余的心力琢磨妇人之间这些鸡鸣狗盗。
竟如此大胆!
这是预谋了多久的!
若小丫头母子平安还罢,倘有一个出了差池,慕容家,休怪朕无情无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