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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留抓了抓头发说:“应该是这样的,我听见白大人抱怨无常大人不在意她,无常大人说即便像许凤遥那样的人在他眼里都不分美丑,只有白大人最好看, 白大人就脸红了,然后上楼了。”
沈长释嘶了一声, 张了张嘴:“原来如此啊, 这是害羞啊!”
住在隔壁的姜青诉伸手揉了揉左耳,耳朵自从被单邪施了法, 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总能听得到,隔壁沈长释的动静想来不光是她,就是单邪也都听清楚了。
她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杯握在手中稍微紧了紧,看着烛火下泛着淡淡黄色的茶水,有点儿像今天倒入酒杯的酒,色泽差不多。
茶水逐渐在杯中平稳没有一丝涟漪,姜青诉的脸倒映在了里面,她看着杯中自己的脸,与二十多岁时一样,死后就再也没有过变化了。
她曾在朝为官时很注意自己的仪表妆容,毕竟每日都要面圣,那时的她心中除了龙椅上的人,再也装不下其他。但她死前的几个月,蓬头垢面,长衫染脏,又被午门斩首,全尸都没留,入了地府,换上了鬼差的服装,也只是干净了些,浑身素色,一丝装扮也不再有了。
姜青诉头上的玉簪陪着自己几十年,还是当时一个年纪轻轻死去的小姐见她发无装饰,从自己头上摘下来送与她的。
她不愿花时间在装扮上,反正于她而言,生死无差,身边也没有令她需要特别在意妆容的人,却没想到今日单邪的一席话,却将她说得仿佛比许凤遥还要美上许多分。
他究竟在想什么?
姜青诉不明白,自己在这个人的心中又算什么?
为何会说她与别人不同?不同在哪儿?莫非当真如沈长释与钟留说得那样儿,实则他对自己的感情不一般?他也懂男女之情?
这个想法一出,姜青诉不由地心神一震,烛火在屋内略微流动的风中轻轻晃了晃,倒映在杯中的她的脸在晃动的光芒下有些不清晰。她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走到了窗台边上,单手撑着下巴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今夜……恐怕又是不眠夜了。
回想起过去的各种感情,有些都已经记不太清了,毕竟过去了二十多年,若按照人间年龄来算,她已是年近半百,至少,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已有五十岁了。
为官时姜青诉以为真情好比天上月,看得见却摸不着,从她被打入牢狱那一刻开始,她知道真情往往是水中月,就连看到的,都是假的。
到达地府瞧见自己生死簿的那一刻,她从不信世间有鬼神到成为一名真正的鬼差,中间不过只花了几个时辰而已,打那儿之后,她就认定鬼是没有心的,不管是天上月还是水中月,从今往后,都住不进她的心里。
但此刻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对单邪是过分在意了,她不在意沈长释每天在纸上写写画画些什么,不在意钟留在人间捉鬼拿妖最后能得到什么,却在意关于单邪的一切事情。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姜青诉的视线惯性地顺着对方跑,也不知是从哪一个案子开始,她总会在付诸行动之前问一问对方是怎么想的。
若说她对单邪无情是假的,即便对沈长释,这家伙突然脑子一抽要跑去投胎,她也会不舍,也会劝阻,搞不好还得拉着说教两天,直至对方轮回转世,心中还有些怅然。
对单邪的感情,便更加复杂了,她知道这个人除了地府,哪儿也不能去,就像是料定了他只会留在原地,变数最大的倒是自己,故而带着些许有恃无恐,不担心对方生气要赶自己,说话不太愿意去分轻重,往往以逗对方为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