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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东宫尚在储宫, 并未出城,她心中暗暗祈祷。可是她忘了,如今她已经不是东宫伴读, 若再想进入储宫几乎是不可能的,丽正门前禁卫亦是按章办事,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可能公开询问东宫去向。
卓枝百般焦灼,她在丽正门前停留不过片刻,便有禁卫上前呵斥:“禁内重地,闲人速速远离!”那人上前一步,长臂一横,长戟忽的落下,直指卓枝颈项,他皮笑肉不笑,讽道:“小侯爷,咱这刀剑无眼,您身份尊贵,”他话音一转,厉声道:“可是如今已不属詹事府,还不速速退下。”
卓枝只得缓缓后退,若不然去拜访黄府见一见黄维德也是好的。她折身退回坊内,正欲上马回转,却被人叫住。
女声清脆熟稔,她唤道:“卓郎君,且慢,且慢!”
卓枝勒马回首,原来叫住她的人正是碧茹,原先在清思殿侍奉茶水的侍女。今朝正轮到碧茹休沐,她方方迈出小西门,向着醇景坊行去,正好听见禁卫讥声笑骂,她也不愿留神,耳边却还是听见了熟悉的人,小侯爷。
小侯爷,说的该是卓郎君罢。
那禁卫讥笑:“......被逐出詹事府,还当自己是尊贵之人了,怕不是今朝爷娘依靠不住,又来求见殿下了罢。”
闻言,碧茹回首用力的盯了他一眼,踮起脚四顾周边,见到那袭熟悉的身影,小步跑着追了上去。竟招来宫中婢女轻视,禁卫面上腾起怒火,不阴不阳的说了句:“真是好皮相,如今是丧家之犬,还招惹女郎青眼,原以为宫中侍女品行高洁,如今看来也下......”
另一个打断了他,说:“抱怨两句就行了,别让人听见了。”
这些闲话碧茹没有听见,她一心只顾着追卓枝,可是卓郎君到底是上过战场的男子,她一路小跑,竟差点没追上,迫不得已,她出声唤道:“您且等等!妾是碧茹!”卓枝站定,碧茹终于行至进前,她上气不接下气歇了歇,说:“郎君可有什么要紧事?是求见殿下吗?”
卓枝迟疑的点头。
碧茹环视四周,附耳上前:“今晨殿下为张辅国扶灵送还故里,算算时间,这会已经出了京畿之地了罢。”
天际积雨云更是沉重,眼瞧着就要撑不住雨滴,只等待最后一根稻草压上,瞬间就会倾泻而下。鸣钲之声响起,一声又一声,像是紧促的鼓点促人前行。卓枝骑着马一路不停向潼关狂奔,还来得及,一定还来得。东宫一行车马劳顿,行官道,路途不便;她独自一人,轻骑快马抄近路,算算路程差不多应该汇合于潼关。
倘若她不能将刺杀之事告知他,那么等到三月后,甫一抵达灵州,他就会遇刺,届时再说什么都晚了。
再快一点。
她握紧缰绳,无声的催促,骊马也好似明白她的心意,一路上奋力疾驰,她沿着车辙马蹄印一路追逐。乌云终于承托不住欲坠的水珠,一场瓢泼大雨终于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像石子似的砸向她,雨点越来越密集,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暴雨如注,她眯着眼睛终于瞧见潼关城墙一檐半角,暴雨行路艰难,说不得东宫他们一行暂时停在潼关避雨......卓枝握紧缰绳拨转马头,快马行至隘口,城墙上的士兵挥旗大喊:“城下何人?速速呈上通行文书!”
卓枝迎着暴雨向上看去,潼关一如往昔,不见任何旌旗,也不见什么车马帐篷。通行文书,她自然没有,总不能东宫尚未行至潼关?她心中怀着微弱的希望,掉转马头向着不远处山坡行去,山路泥泞难行,骊马暴躁仰颈不前,卓枝将缰绳绑在树上,径自步行,冒雨上山,又费了好些功夫,她深一脚浅一脚终于爬上山坡。
她探身一望,只见一条大河浩浩荡荡,波浪翻卷着沙一路向东奔涌而去,入目所及处山连山,峰连峰。此时正逢暴雨,河水更是浑浊不已,惊涛拍岸险绝至极,卓枝几乎站立不稳,她扶着身畔巨树,勉力向着河那边望去,依稀看得见赤色旌旗。
卓枝揉了揉眼睛,等再度看又好似什么也看不清,她干脆爬上树,居高望远,这才看得清楚对岸旌旗微显。一种深深地挫败感涌上心头,她坐在树杈上,有些茫然的想没有文书,她不能出关,毕竟潼关自古有险路,两岸峡谷高绝,只能从关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