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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传来了小二的声音:“客官,给你送茶来了。”
紫冰答应道:“已经睡下了,不要了。”
那店小二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就和众人破门而入,屋里一片漆黑。待举了火把才发现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那小二又迅速冲出去,喝斥院里的伏兵:“人都跑了,你们还不动。一群蠢货!”
“没见人出去呀。”店小二冲着还嘴的人就是一巴掌:“怎么,头不想要了!抓不到杨延昭,就得抓这两个顶罪。还不快追!”
原来自紫貂回去后,他的头领见无功而返,很是生气,又听探子来报说杨延昭已在边关现身,自知无法交差,就决定抓住紫冰和云龙来牵制威胁杨六郎。再者,辽人觉得云龙二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但和辽人交手多次领教了招数;又深入边境,了解地形,一旦二人回去便是后患无穷。所以辽人决计痛下杀手,那店小二就是辽国派出的又一抓捕头目。
其实云龙和紫冰并没有逃脱。两人都有伤痛,经不住苦战,只能使计。云龙早在吹灯之前,就看了条退路。紫冰答复小二的时候已经身在房梁上了。两人揭开房瓦上了房顶,之后再盖上瓦片,他们伏在房脊的另一侧,既不暴露自身,又能把敌人的情况看清楚。待敌人都出去“追他们”了,两人便悄悄下来,迅速收拾了几个留守的士兵,骑马狂奔而去。
两人奔出几里地,逐渐没了可行的路径。紫冰瞧着两边的峭壁对云龙道:“这两山夹一沟的地势最适合伏击,我二人走此路必死无疑。”
云龙强勒着马缰绳四周观望了一回,见右侧山崖斜上坡有条羊肠小路,似乎通往山上,回头对紫冰道:“如果上山,即使受敌,我们也可以避过另一侧山崖的伏兵。拼力一试?”奈何后有追兵,两人只得硬着头皮往前闯。
两人贸然上山,打乱了辽兵的部署。因为之前准备伏击二人,埋伏的多是弓箭手,不太擅长厮杀,两人在马上居高临下趁人不备的杀掉不少,这让他们略略感到庆幸。不过辽兵人多势众,很快便调整了阵势,冲着两人包抄过来。云龙的伤臂不能舞剑,只得藏身马腹下面,任由马儿跑来跑去,拿剑硬刺。紫冰也只得故技重施,使出那招练得不到家的飞雪冰天。
一场苦战,两败俱伤。
终于,紫冰再也撑不住倒在地上,眼里仍瞥见一个活口步步逼近。她真是无力之极,但她要活,她攒着劲儿蜷着腿趴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剑柄。待敌人近身,她勉强挺身坐起直刺那人胸口。只是她已使劲全力,活口仍是立着不倒,她只得僵着手臂撑着剑身。片刻,活口身体开始前后晃动,摇摆了几下倒下了。紫冰才看到云龙正站在身后刺了活口的后心,紫冰知那人必死,连剑都没拔出来,又跌到地上。云龙虽站着,却像个纸片一样单薄,很快也倒在了地上。
两人身边遍是尸体,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山风卷着旧年的败叶拍打在脸上,两人都无力拂去,只静静地趴在地上,除了还有心跳,他们僵化的面容和呆滞的眼神已和周围的尸身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不是不担心敌方援兵的到来,可是无力之极,只能像圈里的羊羔一样,等待着任人宰割。就这样两人僵了大半个时辰,云龙略略动了动,试图朝紫冰爬过来:“紫冰——”
紫冰眨了眨眼,示意她还活着。云龙似有安慰,缓了缓劲儿撑着身子爬起来,慢慢扶起她。谁知紫冰竟从背后点了云龙的穴道。好一会,她撑着膝盖起来,唤过马匹,把云龙连拉带拽地驮上马背,喘着粗气道:“我虽受了内伤,但体外无伤,倒可以混入辽国百姓;只是你受的是外伤,很容易暴露。只有你走了,我才能脱身。你的穴道只消一刻钟即能解开,一切就看天意了。南无阿弥陀佛——”说着狠劲拍走了马儿。
云龙心里明白,紫冰看似冷语无情,但把仅有的一点干粮都给了他。况且他们身处深山之中,对面山崖敌人过来怕是也要绕上半日,他有足够的时间脱身。想来紫冰是自知内伤深重,不愿连累他。他作为七尺男儿怎能抛下女子独活,却因穴道被封只能任由马儿向前奔走。他眼睁睁看着紫冰的身影越来越小,只是没等马儿跑到视线不能及的地方,紫冰立着的身影就再次倒下了。云龙使劲儿晃动自己的身子,试图翻下马背。谁知适得其反,马儿背上受了力,愈发跑得快了。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但山中的黑夜来得更快,转眼夜色如墨。云龙之前伏在马上,并没有记清道路,他索性松了缰绳,任由马儿自己跑。好在老马识途,终究回到了原地。只是不见了紫冰踪影,云龙放眼见尸体还在才略略放了心,就近寻找。
而紫冰就躲在数步之外一个破窝棚里,内伤折磨的她浑身颤抖,她努力伸出手在眼前张开,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她仿佛又回到了儿时身陷林家柴房的那个夜晚:那滴水成冰的夜里,没有人怜惜她,她觉得周身的一切都被冰冷的空气冻住了,包括自己的心跳。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闯过这一夜,因为她真是饿软了,病透了,怕极了。
但那时的夜,即使漆黑如墨,也仍是有希望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柴房里,闪出了一双活的光亮。一只圆鼓鼓的黑猫瞪着眼睛直逼紫冰而来。她无法预测黑猫是否会扑上来撕咬她,她只是无力的缩着,原来撑着不睡的眼睑慢慢垂了下来。
片刻,黑猫真的扑了过来,跳到她的身上。她只用手向边上拨了一下,谁知那猫竟蹭蹭她的胳膊,舔舔她的手背,卧到了她肚子上。也就是借着猫的一身热乎劲儿,紫冰才渐渐熬过了那一夜。
可是眼下的夜,无边的恐惧包裹着周身,再也没有一丁点的光亮来给她些许的希望,她觉得自己是被黑夜蒙住了眼睛,她什么也看不到。她觉得自己就像当年被吊起来的韩信一样,人被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着,心里充斥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危险,这危险会随时要了她的命。她无力的瘫倒在稻草上,只觉得身体里的那股热乎劲在一点一点的消退。
很久很久,她失去了意识,只是隐约中感到自己绵软的身体被托起来,一股暖暖的气流从后背贯穿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