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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秦淮河走了一阵,看着河里头往来穿梭的画舫,谭纵的心思却没去管画舫里传来的阵阵歌声,只是专注于脚下的河堤。自从出城以来,谭纵已经顺着河堤走了数百米,发觉这河堤果然如自己想象般的结实,即便是某些翻修过的地方,也是如此。
仔细瞧的话,也能清晰分辨出这些地方的筑石曾被人特意修饰过,不仅表面光滑异常而且纹理也有些不对。只是这些细节若不细看,决计看不出来。而且,即便看出来了,若不是心里头有过计较,也难想到旁处。
不过,这些都是些旁枝末节。以这河堤的质量而言,只怕寻常的一年两汛也难以撼动。至于那些特意留下的疏漏之处……
谭纵使劲跺了跺脚,发觉脚底下的声音虽然也沉闷,可多少还是与别处不同,显然内里是空心的。似这等地方,一旦被河水灌泡的久了,垮堤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虽然不知道这会儿修河堤用的粘合剂是甚子玩意,可谭纵相信这东西定然不能与水泥这种大杀器比较。即便是水泥浇筑的河堤都会溃堤,更别提这东西了。只要这疏漏还在,即使修的再好质量再高也不成。
便这般一心数用,谭纵一路上不时停下与人寒暄几句,一边则在脑子里头转着念头。这般走了近一个小时,谭纵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鹿鸣书院。
鹿鸣书院建于秦淮河旁,最近处离河岸不足五米。但书院方圆五里以内,却没有任何码头,便是连茶肆也没有一个。而书院也有规定,不许学生骑马上学——你若是拉得下面皮骑只驴过来,书院倒是不会去管你。
由于刚刚放榜完毕,书院的学生这会儿多在家中休息,因此书院里头的学生不多,多是些家在外地又或家世不甚富裕的学生。
放在往日,谭纵也是此类学生中的一员。
只不过,自他得中亚元,社会地位便截然不同了,不仅每月能从南京府里领十两银子的补贴——已经不少了,足够一人一月的用度,便是回到书院里头见到往日的教习也只用执同辈之礼,这便是官身带来的好处了。若是愿意回书院任教,只怕谭纵每月的收入比之这些只是普通举人身份的教习还要高上不少。
不过,今儿个谭纵却不是回书院来与人叙旧的,而是有正事要办——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为自己与苏瑾等人写婚契。在书院里头三转两转,谭纵便站在了一幢精舍面前。
这精舍不大不小,周围用了些绿黄色的老竹篱笆围了,院子里头一左一右被人开垦了两块地,左边这边种了些时蔬,右边却是块花圃。这时节正是蔷薇花开的日子,只可惜花圃里种的却不是蔷薇,却是些寸许长的枝条,在地里头稀疏地插了不少。
谭纵对花木一类也不曾研习过,一时半会却也看不出这地里的是些什么东西。
让露珠在精舍外候着,谭纵理了理身上苏瑾精心挑选出来的一身儒衫,又深吸了口气,这才敲门道:“不知老师可在家么?学生谭纵前来拜访,还望老师饶恕学生贸然打扰之罪。”
未过许久,精舍内便传来一道声音:“你这小家伙何时学的这般拘谨了,要进便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