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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闻言后嘴角颤了一颤,看不出心情是悲是喜,只是望着那几卷佛经冷笑道:“蕃法邪义,只不过蛊惑一群愚昧痴迷的蠢物,若神佛果有业力神通,人间何至于正邪失序、善恶混淆!不准在我门中作弄这些邪说恶法!”
说话间,他直接抬手将一卷经文丢进了案侧的一座铜炉中,多看一眼都觉得会遭玷污。
王妃见状欲言又止,也只在心底怅然一叹,转又垂首说道:“只是恩长叮嘱,不费工料,妾也不便回拒。大王既然不喜,妾便当无有此事。”
“除了这些呢?还说过什么?”
李隆基擦了一把手掌,接着又发问道:“我今所遭厄,大长公主亦不清白。此前恃宠脱身、随驾东去,今既归京,她难道无有表态?”
讲到这一点,他心中又有忿气滋生。人不患贫而患不均,此前和亲计议,并非他一人弄巧,太平公主亦颇有涉计,结果到最后他被夺职禁锢,这个姑姑反而无伤分毫,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公平。
“大长公主说,世遭国丧,宗家诸员也都不可侧身偷闲。她将递教留守府,着令稍开邸中门禁,希望大王能够集会在野才流……”
王妃自不敢说是她一番哭诉央求,只说是太平公主主动提议,给大王一个事中表现的机会。
然而李隆基在听完后,脸色却陡然一变,直将面前摆布餐食的桌案掀飞:“这恶妇、这恶妇!何样物料、逞此奸心?故事如何,她难道不知,竟敢逼我为老物……”
一番愤怒咆哮戛然而止,他突然转头死死盯住王妃,那眼神阴冷又恐怖。王妃这会儿也被惊吓得呆若木鸡,又遭这样的眼神注视,脸色已是苍白至极,深跪在地、瑟瑟发抖的泣声道:“大王息怒、大王……”
李隆基驱退堂内侍员,缓缓行至王妃身前,抬手按在这娘子脑后,冷声道:“太皇太后失势已久,早已不能庇护你武氏诸人!若非入我门中,你也只是闾里贫寒一民妇而已!今虽仍有妖氛顽固不散,但除此户内至亲,人间再无别者可以供你生机托庇!该说什么,什么又不该诉于外人,你自己该有权衡!”
“既是夫妻,生死有誓!妾怎么会、妾绝不会失言庭外,为家门召祸……”
王妃听到这话,才意识到大王是顾忌自己武氏女的身份,担心她会向外告密,惊惧之余,又觉得悲凉绝望,竟直拔下髻上发簪,反手便要刺入口舌。
李隆基见状自是一惊,眼疾手快的抬手按住王妃手臂,又将这悲哭不止的娘子揽在怀内,语调略转柔和:“我情忿失言,不该怪罪娘子。唯今所遭刁难处境,言行都需谨慎,否则便要牵连妻儿……生死于我已经不称恫吓,但一团精血凝成的孩儿尚在怀抱,怎忍人间险恶加之……”
讲到这里,他也不免悲从心生,泪水从眼眶里滚滚涌出。王妃再哭泣半晌后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激动,眼见大王英目垂泪,心内既怜且痛,啜泣哽咽道:“妾所愤懑,大王不该贰怀度我……此身此命既系夫郎,生死祸福俱在此内,妾唯愿大王能有富贵长生,却绝不许自己孤独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