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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从外围造势,并快速的向皇城核心区域靠近,当他们抵达御桥附近时,已经多有衙司留直人众在宫道上奔跑聚集。
御桥北段有百余名内卫甲士驻守,这些人无得传令自然难以通过,慌乱中只是在这里喧嚣扰闹,于是便引来更多分在左近的宿卫维稳。
皇城通道却并不唯此一处,此处聚众,别处自然畅通,先遣有持鱼符者分头探路,略费一番周折,李隆基等人便绕过了御桥此处的警卫。
若在往常,想要如此轻松的通过皇城守卫自无可能,但今事发突然、皇城空虚,内卫员众分身乏术,自然涌现诸多防务漏洞可供利用。
绕过御桥后便无巧可用,东西朝堂之间的朝路皆有甲员明火执仗的警戒森严,而此行目的地的留守府更是内外灯火通明,显然宿卫们不会对这眼下京司核心放松警惕。
“道行入此,唯杀可活!”
李隆基观此态势,心中自然不无失望,但也知这当中的侥幸本就甚小,能够借道于太平公主行至此处已经算是幸运,心内自然也有死战于此的准备。
站在御道一侧的阴影中,他褪下掩人耳目的袍服,披上了新从宫中武库搜出的甲衣,身后众人也都各自披甲,很快便武装齐整。
“守一引众接应于后,余者并我先冲前阵!”
做出这一指令后,李隆基便提刀在手,昂然行上了御道。作此布阵也并非体恤王守一,他此行入宫所率不过五百余众,王守一闾里招揽的那些豪侠虽皆亡命斗胆,但终究不谙阵势,乍一同内卫精锐对阵厮杀,只会是一面倒的屠戮。
但他府中所豢壮卒,却不乏往年南衙宿士、卫府悍卒,只可惜他立志已晚、人事多经蹉跎,亡父遗泽已经残留不多,到如今也只剩下当前这些尚可相托性命、向死而生。
待到李隆基等人自阴影行出,御道上内卫诸众自也作出反应,并不废话盘问,只在兵长喝令下阵势聚结,静待来者向此靠近。
“某虽不名,亦唐家血脉,世道不容,却不甘受戮!彼此既无血仇,诸君受食唐禄,若引刀留情,小王感激不尽,若势难两立,生死即于此刻分晓!”
彼此刀兵将接之际,李隆基再作喊话,只见对阵稳若磐石,只能暗叹一声,振臂吼道:“杀!”
金铁交鸣声骤响,李隆基虽然显为宗王,但却并不一味的养尊处优,臂力甚雄,一刀劈出后,对面迎战那名内卫甲士顿时虎口绽血。
但其他相对交战者却非尽数乐观,见阵厮杀的技力全凭常年不断的筋骨苦练,李隆基身边这些甲伍往年虽然也是精悍,但脱离行伍日久,总不如仍然在役的内卫精锐状态鼎盛,不乏人一刀之下便甲裂身断。
即便如此,这些人却无生退意,一人肩甲碎裂、臂骨折断,却仍奋力直扑对方:“相王故恩,今报大王!死得其所,王请奋进!”
一场杀戮,血腥而又惨烈,当此间内卫残众暂作退守时,李隆基身边这些豪勇忠士也已经只剩二三十人尚能拄刀而立,而他们所击退的还仅仅只是五十多名内卫甲员而已。而在厮杀过程中,留守府警鼓声一直在响彻宫前,若再有一队内卫将士及时增援,此行便将要折此间。
除了那些被击退的内卫军众之外,留守府内外仍有两百多名员卒在守,但这些人却并不比内卫甲士们精勇强悍,刚才眼见临淄王部伍忘死搏杀,心中已是怯意大生,及见临淄王再率残部继续向前,更是下意识的便往内退去。
“艰行至此,并不容易,李相公应在堂中,何不出堂相见?此间诸众,道虽不同,但也皆是唐家健儿,李相公忍见他们再作相残、枉送性命?”
李隆基这会儿也是气力有衰,但仍持刀挺立,望着留守府内堂大声呼喊道。
片刻后,内堂门前人影晃动,旋即李昭德自堂内缓步行出,站在阶上垂眼望了下来,眼神中既有愤怒、又不乏悲悯:“故相王才具虽不称大器,负重自伤,但德性尚有可夸、令人悲悯。不意身后遗此孽种,妄作大祸、失德一夕,临淄王催我相见、欲得何言?往年错辅,昭德已经惭对先君,今唯奋力代王肃清门户,才可无愧故人!”
说话间,李昭德仗剑行下,环顾周遭目露胆怯的卒众怒吼道:“今我圣君治世,纵有鬼祟滋扰,岂能长久?尔等不出皇城,即能享此匡卫之功,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狗贼误我君父、杂食两姓三朝,今又有何面目狂言正义!我志在涤荡人间,首杀即此贼獠!”
李隆基听到李昭德这番斥骂,顿时也是羞恼有加,随其一声令下,后方游移未战的王守一等便争相杀出,留守府堂前又是一番浴血。
亡命之徒最是恐怖,留守府卒众们虽有抗拒之心、却有欠捐命之志,不多久便被冲击溃散,而李昭德也被打落佩剑,押引入前。
“我或不能长久,但仍有力手刃老贼,亦是一快!失君之臣,苟活人间窃禄偷饷,不死何为?”
李隆基看了一眼李昭德那怨毒不屑的眼神,手中刀锋一转,直从李昭德颈下抹过,一代名臣、就此气绝。
他抬腿踢开李昭德仍自抽搐的尸身,旋即便大步迈向直堂:“速速收拣留守府印信,得手即退,勿作久留!”
这时候,一直藏身在后、得以毫发无伤的崔湜冲行出来,指了指的中书衙堂说道:“朝廷典术时政、内外机枢文籍皆存此中,举火焚之,朝纲必然有乱、事迹泯灭,也能拒阻追兵……”
李隆基闻言后顿了一顿,但很快便摇头道:“来不及了,入此已有侥幸,不可贪多!”
一众人甚至连同伴的尸首都来不及收捡,方自直堂洗掠冲出,内卫援军已自中朝驻处冲出。言则过程有序,但前后用时仅仅一刻钟有余,一行人便在内卫包抄围截之前再次没入宫苑间的阴暗之中。
“真的成功了、成功了……”
眼见到临淄王贴身收携的留守府诸印信,崔湜忍不住一脸兴奋的连连叹言。
此行成败只在一线,特别在见到刚才同内卫小队惨烈交战的画面时,崔湜甚至都心生绝望,若非皇城内虚,他们借太平公主绕过最艰难的宫门守卫,一行人怕要直接折戟宫门前。
眼下留守府印信既得,大内已经无可图谋,只要凭着大内宏大规模摆脱内卫追踪,短时间内关内诸州皆可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