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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克久一愣,过了一会才道:“我听人说杜家和韩家买了‘姚家正店’的酒糟回去,接着便有酒到脚店里贩卖,这不是私酿是什么?此事断然错不了!”
陈节级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沉声道:“可抓人的时候,杜家小官人却说,他们是从酒糟里面滤残酒出来。若只是滤残酒,可不犯禁,州县禁的一向都是私酿。小员外,此事可错不得。”
吴克久不屑地道:“我家里就是酿酒的,酒糟里煎酒出来多么小心,哪里有残酒留下?若是那么容易滤出残酒来,早有人做了,还等到杜家小狗想出这法子。节级,莫听他胡言乱语,不过托词而已。”
陈节级点了点头,再不说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只要自己咬死,是吴克久到他这里首告,坚持说杜家私自酿酒,事情便就有了转机。真是私酿,自己抓犯酒禁的犯人,并无过错。如果不是,那就是吴克久和曹居成两人诬告,一切都推到他们身上去就是。
大难临头,各寻出路,几人本就没有什么深交,谁会替谁背黑锅?别看平时在县里作威作福,一对上州里下来的通判这等大官,他们的性命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见了这场面,曹居成不由心里打鼓。他远从福建路到这里来,求的是一个发解名额,更加不能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按此时制度,只要留下了案底,从此便与科举无缘了。如果来的通判发昏,判自己有罪的话,这一年多的辛苦就全都白费,还搭上了一生的前程。
想到这里,曹居成对吴克久道:“表弟,此事万万马虎不得!杜家是不是真地私自酿酒,事关我们有罪无罪。如果他们真是滤的残酒,一个诬告的罪名便就压下来,此事可大可小。这几年读书人在朝廷里好大声势,声气相通,不定州里如何处置。为防万一,表弟还是想办法——”
说到这里,曹居成压低声音,凑到吴克久的耳边道:“你要立即想办法,托个人给家里带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杜家到底有没有犯酒禁,一定要有确信。还有,让家里人去托有力人家,万一我们不幸被官府冤枉了,也好有人搭救。”
第19章 各有门路
“其香居”后院的书房里,吴员外听着下人的禀报,面如锅底。
强压着怒气听完,吴外员厉声道:“不过一件小事,怎么弄到这步田地?韩练多年为我家卖酒,一向谨慎,也敢帮着外人陷害我家?”
站着的下人小声道:“小员外看上了韩家的小娘子,想纳回府里为妾。不合逼得急了一些,惹得韩练恼了,才跟杜举人家里合伙,不从我们酒楼赊酒了。”
吴员外不由皱起眉头:“这就是韩练的不是了。他家小娘子入了我们家里,自然绫罗绸缎,好酒好肉养着,怎么就不愿意?一个穷人家的女孩儿,又不是金枝玉叶,恁地矫情!”
想了一会,吴员外摆了摆手:“这些且不去说它,我且问你,杜家到底有没有私自酿酒?”
下人苦着脸道:“员外,杜家对此事小心得很。他们是在住处外面搭了个棚子,围得严严实实,专门在棚子里制酒,外人哪里得知?现在杜家的老虔婆没日没夜在棚子那里守着,想看一看也无处下手。”
“如此说来,杜家是不是私自酿酒,此事并不能够确定?”吴员外沉吟了一会。“此事就有些棘手了。如果杜家真是从酒糟中滤残酒,二郎便脱不了诬告的嫌疑。”
“员外,也不能如此说。杜家出来的酒小的尝过,与其他的酒风味都不同,极是有力气。再是好酒的人,一两碗也烂醉如泥。而且酒味极烈,断不是从酒糟里滤出来的。若是滤出来的残酒,酒味便应当与‘姚家正店’相差不多,尝起来却完全不同。”
“哎呀,不管怎么说,此事有些难办。如果杜家真有什么妙法,不是私酿,二郎此番罪过不小。这样吧,你这便出门,到州城里走一遭,去何家一趟。此番来的苏通判,是景佑元年进士,与我那位表兄何官人是同年。他们同年总有些情分在,不至于太过难看。”
下人叉手应诺,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