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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敬忠一声冷笑:“呵,这有什么难办。”
过了约莫一刻,王敬忠步入紫宸殿。皇帝刚下朝回来,正在寝殿中更衣,王敬忠躬身行至身侧,边熟练地上前帮忙,边轻声禀话:“下奴问了一夜,明贤仪不肯认罪,说自己不知那水银是如何来的,也不曾在香囊上动过手脚。但她自己房中的香囊下奴查了,无恙。”
皇帝平静无声,王敬忠趁外衫退下的档口扫了眼他的神情,续道:“下奴也问了霜华宫的宫人,外头洒扫的宫人说……明贤仪对徐才人存怨是人尽皆知的,前几日还打了徐才人身边的掌事。据说那掌事是去寻找吉位给徐才人悬挂护身符,不巧被明贤仪瞧见了,逼他承认里面有诅咒的符纸。”
皇帝仍没反应。
王敬忠思索着自顾说下去:“昨日端午,听闻徐才人有意精心备了些粽子,想献给太后。明贤仪……或许是怕徐才人在太后面前得了脸要算从前的旧账,便先下手为强了?”
说到此处,查出的经过已然说尽。王敬忠不再多语,低眉顺眼地继续帮皇帝更衣,待一袭舒适的寝衣换好,皇帝提步走向内殿,终于启唇:“传鸿胪寺来议使节觐见之事。”
“诺。”王敬忠躬身,一时摸不清适才的禀奏陛下是否听进去了,只依言着人去召鸿胪寺官员入宫。
而后一忙就是整日,皇帝直至傍晚才依稀回想起王敬忠所言,却也没兴致多想,翻了玉妃的牌子。
自此又过两天,徐思婉身体大好,气力恢复。转眼又至傍晚,晚膳后,尚寝局再行将妃嫔的绿头牌呈入殿中,皇帝手中读着奏章,将跪在一旁的宫人视作无物。
直又读完一本,他才抽神扫了眼,看见正当中那块写着“霜华宫徐才人”的牌子视线不由一定,略作沉吟,信手翻过。
面前长跪的宦官屏息告退,很快,“陛下召霜华宫徐才人侍寝”的消息就在宫中传开。徐思婉对此并不意外,早已在宫中收拾妥当。待得天色更晚一些,御前的人到了贤肃阁,她就随他们去了,坐上步辇,被送去紫宸殿。
本朝妃嫔侍寝,但凡被传到紫宸殿,就都要先去紫宸殿后的汤泉宫沐浴更衣。汤泉宫的浴池一汉白玉沏,精致而宽阔,热气氤氲间宛若天界。
徐思婉置身其中,一度被这样的热气熏得头脑昏昏,倒令连日紧绷的心弦一时得以放松,走出浴池时遍身都松快了大半。
身在紫宸殿,轮不到她身边的宫人进来侍奉,紫宸殿中的女官很快上前,用上好的柔软绢绸为她擦净了身子,又奉上新制的寝衣。
徐思婉安静地穿上,便随女官坐去妆台前,绞干头发,再绾一个简单的发髻。
差来侍奉的女官手很巧,只用两根细绳就能将发髻绾得很像样子,既能让侍寝的嫔妃看起来仪态得体,又免去了头戴珠钗在侍寝时的不便。
徐思婉待梳妆妥当不由多看了看她,遂抿起笑:“这位姐姐手巧,我很喜欢,但过来侍寝身上也没带什么用以答谢。待一会儿忙完了,姐姐去寻我身边的花晨喝杯茶吧。”
这是要行赏的意思,那女官面露笑意,垂眸福身:“谢娘子。”
徐思婉莞尔颔首,不再多言,就搭着宫女的手出了汤泉宫,踏上通往紫宸殿寝殿的窄廊,直接步入寝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