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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娘叫他冷眼望出一股气来,把眼皮翻翻,“不相干就不相干,你凶什么凶?”
“我凶了么?”他眼色未改,只是嗓音蓦地软了几分。
“凶了!”箫娘愈发得势,把碗叮咣搁下,“我见天替你筹谋,反倒不得好,我为谁操心,你只当为我自己呀?我告诉你,要不是为着你,我早走了,你以为我没地方去呢?人仇九晋,巴巴在外头寻宅子,就等着挑了地方来接我,我有的是好去处。”
席泠搁下空碗,眱她半日启口,“算我凶了你,抱歉。”
箫娘别开脸,抿着唇憋着抹得意的笑。再回首,人已走到卧房门帘子前头,背影掩得声音有些发闷,“你去吧,跟着他不愁吃穿,也不用成日与炉灶为伍,日子好过。”
说得不差,仇九晋眼前虽只是个县丞,可凭他外祖的关系,升官加爵,指日可待。
箫娘这辈子,就图个翻身为主,也使唤使唤奴仆、享一享高人一等的福气。
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仇九晋两次说起,她都未坦率答应。好似总有些放不下,丢不开,或许是对从前还未真正释怀,或许又是对未来有些怀疑,总之犹豫踟蹰,几番不定。
此刻却一口气顶上来,倏地想应了,于是鼓着个腮捉裙起来,“我这就去告诉他,叫他寻个三进的宅子,少了十亩地,我可不住。你把桌儿收了!”
言讫,回西厢摔阖了门。又扒着窗缝看,见席泠来往几回,收拾碗碟,叮叮当当响。
她心里有气,也将那个新买的妆奁弄得叮当响,把几件有限的头面首饰,摔摔碰碰,跟谁置气似的,非要弄出个动静来。
半日收拾出来,换了件嫩绿的掩襟短褂子,扎着松黄的裙,也学人闺阁小姐,挽着条翠绿的披帛,打扮得乌云坠翠翘,黛薄红深,点着金莲抱着个包袱皮,待要出门。
捱着步子到院门前,总算被席泠喊住,“站一站。”
她洋洋回首,抬着下巴冷睨他,“做什么?”
“往远处去,如何走得?”席泠走过来,往她脚上瞥一眼,擦身出门,“等我去请顶软轿来送你去。”
于是乎,这顶软轿游过好几条街,落在巡检元大人家角门上。箫娘门首报了门房,小厮引着进去,倒也是偌大个宅子,比陶家人口多了许多,来往仆妇丫头众多,递东西传话的,热热闹闹。
到那元小姐闺房,亦是宝瓶插花,绮窗细密,春屏秀丽,宝榻繁裀。小姐不好诗书,屋里写字的家伙不多,不过挂着两张字画,装点屋子。
屋里还坐着位葳蕤妇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穿金戴银,见了礼才知,是小姐的母亲,元家的正头太太。
见箫娘随仆妇踅进屏风来,小姐便起身去拉,“我说晚两日来一样,我也不急着穿,今日天气不大好,路上恐怕下雨。”
箫娘如今领悟了,当这些阔门小姐,不能像朋友似的待,人反说你不配,与你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