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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柏仲别有深意地长叹,“仇通判有这么位好岳父,前途不可限量,你我这样没个靠山的人,哪里能比?少不得是咱们这样的人相互照应。他的长子原先在上元县任县丞,说来这回就是他升任县令,你去补他个县丞的缺。”
话说到此,无需再言,席泠早有所料了,稍稍提眼,“大人,这世上哪来千年常青数,万年不倒山?连王朝亦有兴盛更迭,何况仇通判?大人之意,学生领会。”
柏仲捋着胡子望他一眼,轻笑起来,“我喜欢同你说话,不跟那些个书呆子似的,说半日不是真听不懂,就是装听不懂,没半点胆识才智。”
二人相笑相谈,日影西去,酒阑时,席泠告辞归家,胸中憋着股郁气,对方才席上城府深重的自己,仍有些耿耿于怀。
遐暨到角门上,却见门外马车前立着抹丽影,穿着件绉纱酡颜对襟短褙子,褙子露着里头一件橘凤仙粉对襟衫的衣襟袖口与衣摆,再里头裹着玉白的抹胸,底下扎的是桔色纱裙。
人车前旋身,喊了声:“泠哥儿,这时候才散学?”
正是落花风前舞,一扫半残愁,席泠那些郁郁心怀,顷刻散尽。
柳色轻柔,春莺和蛩,马车在市井中慢摇慢晃,偶然风吹帘动,踅进和暖春光,映着箫娘一张玉兰清瘦的脸。
那双眼随着缓慢的颠簸一扇一扇地,心花怒放,“这样讲,事情就算成了?哪个时候往衙门上任呢,可说了?”
席泠欹靠车壁,掀起眼皮瞧她一脸兴色,复含笑阖上,“不过三五日应天府的扎付下来,就到任。你今番怎的往柏家来?”
“柏家五儿上月托我做了张扇面,今日给她送来嚜。”箫娘喜不可遏,时时面带桃花地笑着,“我儿总算出息了,做县丞,比从前那教谕,不知好到哪里去!嗳,一会子街上买些酒肉,我回去烧了你吃。”
席泠又掀开眼皮,笑意有几分吟玩,“仇九晋要升县令,你不赶着回听松园去贺贺他?”
那眼色耐人寻味,箫娘稍稍品咂,便咂出丝酸意。先是好笑,后又“恶”从胆边生,把胳膊搭在身边两匹缎子上轻抚,“他这会八成是在家庆贺呢,我急什么?你瞧这料子好不好?”
“瞧着不错,只是太花哨了些,你往日不大穿这样繁琐的样子。”席泠抱着胳膊,倚在上面坐上轻瞥。
箫娘映着车畔春光,潺湲地笑,“四娘赏的。四娘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年轻媳妇,又美貌,又大方,真是难寻的好人……”
席泠只以目光待下文,箫娘见他那漠然样子,一霎没了逗弄的兴致,反生起气来,把缎子拍一拍,“人家瞧你的面子送我的呢,你就不问问她?”
“问她什么?”
她怄得翻个眼皮,“这个四娘,往日不过与我闲说两句,今番无端端请我往她屋里坐,又拿了几两银子两匹缎子与我,安的什么心,你就不打听打听?”
“安的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