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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见李傃目光落在了那簪花上,便讨好地笑道:“娘娘说外头公子郎君们都时兴簪花,于是特地让绣娘赶制了通草花,择了这些,也不知殿下喜不喜欢。”
李傃看着那一排牡丹芍药菊花兰花,颇有些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这时候外头时兴簪花,但他向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人总说女人是女为悦己者容,但他从来觉得男人大约也是这样,当他没什么心思去向人展示这些时候,便也懒得去弄这些花哨玩意。
只不过淑妃的心意他很明白——于是他看向了内府来人,淡淡道:“都不错,且留下吧!”
内府来的宫人听着这话,面上神色都松快了许多,口中笑道:“殿下喜欢就好,那奴婢们就好与娘娘说了。”
“去吧。”李傃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然后拿起了弟弟李傕那厚厚的书信翻看了起来。
殿中安静下来,宫人们都识趣地退到了外面。
李傕的信写得很散漫,便是如他平日里在东宫和他说话时候那样,仿佛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也像他人一样,自在且没有约束。
信的开头写的自然是豫州水患。
李傕写道:
总之水患并非最初奏折上所上报那样可怖,但也并非简单能治理,豫州刺史此人应当算是官员中的翘楚,既能安抚下属,又能揣度上峰,还能左右逢源,这水患治好他必有功劳且父皇也会很愿意把奖赏给他,而不是全部都给我和舅舅这样从京中过去的钦差。
豫州水患他当然也知道,只不过他不能像李傕那样亲眼去看看,所知所晓全从奏折上来,奏折如何说,他便只能依着奏折上所言去猜想。
朝中的折子前十日听着仿佛豫州已经民不聊生,等到李傕到了豫州之后,又忽然风声一变,变成了豫州水患乃还在可控之中。
他不蠢,这样变化他约莫也能猜出个大概,只是此刻看着李傕的书信,便还觉得自己仅仅只从奏折上来看天下显得狭隘且封闭。
有一些事情是他从奏折上永远无法看出来的,比如豫州刺史的左右逢源——这四个字只从字面上来看是简单,但实际上是怎样情形呢?他无法得知,甚至在这位豫州刺史从前进京来述职时候,他也不曾能得知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上位者面前,所有人都表现得谦恭且清廉,似乎他们每个人都是孤臣独臣,他们与世无争,他们只忠心李章,但事实上他们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人,龙椅上的李章当然能看透一切,而在东宫的他却并不能完全看明白——或许他有心去看,他的父皇也不会让他那么简单地看明白。
或者他出宫一趟,如李傕一样到豫州走一走能得出同样的结论,但他不可能离开东宫,所以他大概这辈子也不会能有这样看清一个人看清一件事的机会——除非有一天他不再是太子。
想到这里,他心思些微有些沉重,低头继续看李傕的信。
简单几句说完了豫州水患情形之后,他说起了安县侯王炎序。
他写道:
舅舅和从前对待我的态度特别不一样,我猜测我们父皇应当许诺过他一些什么,又或者他这几年在家里的确认真反省过了自己当初做过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