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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月皊懵懂地听着嬷嬷感慨若她不是女儿身就好了。那时她太小了,听不懂,却隐约记得这话听过好些回。她扑进阿娘怀里哭,搂着阿娘的脖子问阿娘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阿娘怎么会不喜欢廿廿呢?阿娘最疼廿廿了。”阿娘轻轻拍着她,让她在怀里酣酣入眠。
后来月皊再也没见过那几个在她面前碎嘴的嬷嬷。她彼时年纪小不懂事,长大些才逐渐明白。她也不是没有懊恼过——若自己是能承爵的男子该多好。
那样,阿娘的日子会更好些吧?
原来,她本来就该是男子。
是二叔利欲熏心,干出换婴的事情。
其实月皊从江家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件江家的东西。她略微转过脸,轻晃手腕,望着腕上系着的木珠。
是木珠,也是阿娘亲自给她求的平安符。
笔上墨汁将要干透,仍旧不知如何言语。纸上的“阿娘”二字早已被泪水打乱。
月皊望着污脏的信纸,心中绞痛。怪不得自己生得既不像阿娘,又不像阿耶……
下次见,不能再唤阿娘。要和别人一样恭敬地称呼华阳公主……
“三娘子,您怎么不掌灯就写字?小心再犯了眼疾!”花彤从外面进来,将短短的一截白烛点燃。
烛光照出月皊水洗过似的泪颜,花彤无措地跟着红了眼睛。她生了一张圆脸,比月皊还小一岁。以前没出事时,就是个活泼贪玩的性子,算不得沉稳。
“花彤,”月皊抬起眼睛来,“若阿娘回京前我已经死了,你一定要帮我带话给阿娘……”
花彤吓了一跳,连续“呸”了几声:“三娘子您说什么呢!可别提死不死的了!”
月皊径自说下去:“帮我带话……”
可她声音低下去,直到无声。她心里既想见阿娘,又不敢见阿娘,有千言万语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咚咚咚——”忽然响起不怀好意的敲门声。
屋内草木皆兵的主仆两个都紧张起来。花彤走过去将门拉开一条缝,看见二娘子身边的大丫鬟东篱杵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