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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奚甯额心收得愈发紧,吐了一嘴泡沫,细喁无声,“奚涧跟姑妈同乘一车……”
这话似根刺卡在他喉头里,走到乔老夫人房中,还有些不自在。
这屋里隔着四折屏风,上绣福禄寿喜大全,绕过去,见四椅对放,下头铺着瓜瓞绵绵彩罽毯,上头是一张黑檀宝榻,拓着松鹤延年。乔家老夫人端坐榻上,宝相雍容,正与身边一妙女说笑。
见奚桓进来,老太太将鹌鹑蛋大的红宝石戒指磕在炕几上,伴着金凤小冠摇曳,合唱得叮当响,“大清早的,谁招我桓儿不痛快?捆了来,现在这里打一顿出气才好!”
奚桓适才回转神魂,榻下作揖请安,又朝边上那娉婷婀娜的少女问了安。
那姑娘名曰路松琴,正是他小姨妈的千金,因姨妈是招赘女婿,常年住在乔府里,回回来,回回倒都在一处玩耍,如今生得有芙蓉出水之娇,玉兰晕月之情。
见他面色悻悻,松琴下榻亲自捧了盅茶与他,“桓哥哥怎么了?听说今儿要家去了?”
他抬眉点头,端了茶呷一口,“家里有事儿。”
老太太听见,比他还不高兴,“什么事儿不得了?我说多住些日子,你忙着回去做什么?你外祖父明儿请了翰林院的常大人来,他一身的学问,你留在家里,正好向他讨教讨教啊。”
奚桓一心记挂姑妈,又恐伤了外祖母的心,随口扯个慌,“来前先生给布置了功课,叫应时下春色,咏赋一首桃花、一首梨花、一首迎春、一首杜鹃。孙儿还一首没作出来呢,不日先生就要到家开课了,不回家作出来,只怕没法子交差。”
“哼!”老太太顺手握着榻边凤头杖,往地下狠一墩,“作不出来,他还敢打你不成?他若打你,连你老子我一道叫到家中来骂!”
松琴障帕轻笑,似春风摇得梨花白,“外祖母也不好,桓哥哥若学业不好了,在家要被姨父骂,过来要被外祖父训斥,他可不得勤谨些?偏您这里心疼他,回头岂不是叫他背地里挨训?”
边上又有老太太屋里的丫头来搭腔,“老太太心疼外孙,自然是想他上进的。”
左右夹攻下,方哄得老太太矢口放人。摆了早饭,请了奚桓他姨妈小乔过来,三世一齐吃过早饭,小乔使松琴将奚桓送至二门外。
园中柳藏早莺,花映暖阳,各处宜诗宜画,正衬诗酒年华。
松琴穿翠蓝的裙,纱绿的鞋面,玉步轻点,口里柔声嘱托,“正月姨父过生辰,我到家去,姑妈送了我这条新做的裙子,我还没好好谢过姑妈。哥哥车上,我使人装了一盒时兴宫花,烦哥哥带回去,替我在姑妈面前磕头。”
恰好采薇在后头听见,也走上前来,“爷,方才老太太也使人装了两盒点心,叫带回去给姑妈吃,说是烦她上年做的额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