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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陡地胀红脸,踞蹐间,朝门外望一眼,轻步绕到案后头,附耳过去嘀咕一阵。只瞧奚桓一对深灰的瞳孔逐渐往下沉,血色却自他月白的皮肤里涌出来。
好半晌,他才挑起一侧眉睐她,“那就是说,女人得按日子来了这个,才算女人?”
“大约是这么个意思……”采薇点点圆润的下巴颏,脸盘子像烧红的铁,“我,我那年来时,我娘说,得来了这个,才算是个完全的女人,往后才能生养。”
奚桓沉吟一阵,抬首睇她,“你去总管房里,叫每天支几两燕窝去莲花颠。”
如今他不是孩提,下人自然肯听。可采薇却摇头,“不好,爷,这不好。您这里支了,他们背地里,又要刁难花姑妈,别说您,就是老爷也照管不过来。要我说,姑妈请的外头的大夫,终归不大稳妥,您与老爷说一声,请个宫里的太医来先瞧了,要吃些什么,咱们屋里拿银子使北果到外头去买,不费官中的钱。”
定下这法子,奚桓稍有安心。可到入夜,不知是白日里吃了酒的缘故,还是心里始终放不下的缘故,油锅里的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
四下里熄了灯,静悄悄里虫鸣微响,伴着采薇在那床上低低的梦呓。丝丝缕缕的月光铺进青绡帐,若有似无地夹带着一丝玫瑰甜香,像个影影绰绰的梦——
那梦里,烟月成诗,花绸侧卧在宝榻,穿着件薄薄的蝉翼纱外氅,藕荷色,隐约能瞧见两条雪捏的胳膊,纤细滑腻,软绵绵地朝奚桓招着,“桓儿,过来。”
声音如此缠绵蛊惑,牵引着他的魂魄,他本能地前迈着步子,仿佛那里躺着的是他对“女人”终生的想象,他的腿有些发软,脚下的土成了云霞,绚烂得苍白,柔软没有方向,他本能地呼吸、本能地靠近。
月点花梢,银河清浅,奚桓倏然惊坐起来,脑门上浮了一额汗,心虚地挪挪腿,被子里是温热的、湿漉漉的。或许是他的汗,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见不得光。
第18章 . 君不悟(八) 与她相近一些
隔日,奚甯凑巧在家,仍旧歇在先妻房内。这院倒简单,不过一间偌大的上房,两侧幔帐轻挂,左边用多宝阁架搁出一间厅室,摆了榻椅案几,右面劈了间卧房出来。
正厅单单靠墙摆着一张高案,案上玉炉生香,左右用时令鲜花插瓶,墙上挂着一张影画。画上是一葳蕤妙女,射有绰约风雅之姿,描着倾国倾城之貌。
奚桓听父亲在家,清早便走到上房里,进门掸衣拂袍,先对着母亲大乔的影画拜礼上香。
奚甯单手反剪着由卧房里卷着本书出来,“这时辰,你不在齐修堂里上课,跑这里来乔拿什么孝心?”
他如今三十出头,正当壮年,轮廓愈发硬朗,眼中沉淀出一股森森威严,唇上仍旧流着半寸短须,为其稍显婑媠的浓眉圆目震下来一股肃杀之气。
奚桓把这家里谁都不放眼中,唯独怕他敬他,不敢放肆,端正地上前行礼,“我有事儿求爹,望爹应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