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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竟拿我取笑!”韫倩一转身,抬起手去挠她的咯吱窝。
花绸夹着臂往后缩,笑声荡漾在一片腊梅之间。
渐渐地,这笑声里又添好些七零八落的笑声,低低的,不屑的。二人转目一瞧,曲径上三五成群地站了好些小姐姑娘,捂着嘴,遮着帕,上头两个眼睛却像是瞧见了个天大的笑话,在花绸身上溜来溜去。
花绸垂首自视,没发现什么异样,正不解,韫倩自她身后扯起一片裙,“呀、你来了!”
那白裙子后头染了好大块血迹,花绸没经过,一时竟未察觉,眼下惊慌失措,众目睽睽下,窘得脸上烧起一片,转步欲回房换衣裳。
不想哪里夺步出来一位小姐,展臂将其拦下,“这样污秽的东西,偏让我们瞧见,你要不要点儿脸啊?”
抬眉一瞧,正是白家小姐,年岁与纱雾相当,又与纱雾要好。往常到奚家来,席上受尽范宝珠优待。如今奚府易主,她饱受冷落,心里恨花绸小人得志,自然要趁这时机将她羞辱一番出口气。
花绸忙着换衣裳,没功夫与个小姑娘计较,“烦请让一让。”
她非但不让,还四下里嚷起来,像是故意要让花绸难堪,“你们瞧瞧,大好的日子,偏叫她污了咱们的眼。这东西瞧一眼,只怕得倒霉一年呐,叫她给咱们赔罪!”
周遭好些眼睛一收一放地望着花绸,窃窃嗤笑。偏赶上外头席上的一干年轻的公子得放出来逛,正逛到这宅内宅外的交界,隔着障叠的太湖石,被远处一班脂粉裙钗莺声燕噎引得顿足。
有那耳朵好的听觑一阵,眺目往花绸身上瞧,见她白裙子上赫然一片红,纷纷霪色渐露,站在假山处私语品咂。
奚桓从后头过来时,恰好听见一句“姑娘来红时候最不吉利”,他脚步一顿,走过来跟着望一眼,便望见花绸红着脸难堪地站在梅花地里。
那头女人堆里叽叽喳喳说着“污秽”,这头男人堆里说得也难听:
“撞红是大忌,你们还瞧?不怕倒霉?”
“倒什么霉?哄你个呆子!哪有那么草木皆兵?不过女人来红,是有些忌讳,不能碰,最好别一床睡,沾上才要倒霉,瞧一眼不妨事儿。”
“那姑娘是谁家的?裙子染这么一块,里头是不是也湿了?”
“里头,湿了?”
一班男人贼眉鼠目地回首,各自望一望,倏地轰然笑起来,引得花绸眺目过来,愈发慌张地往人堆里藏。
她瑟瑟缩缩的骨头一下钻进奚桓眼里,纤细伶俜,令他的心刹那抽紧,可同时也有微妙的高兴——
为着她这个病,他回回都逮着太医刨根究底地问,拖一天不来,就急得他一日不能安心。眼下撞了这“红”,人都像撞着个脏东西,只有他像撞着个宝贝,高兴得无心去计较这些难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