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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对目,单煜晗吭哧吭哧笑起来,太阳晕染了美目底下长久藏匿的一点针锋与野心,“这样儿吧,我写个信,大人带给吏部验封清吏司高大人,他瞧了,考核时,自然会记着你的好处。”
潺湲的树沙声与范贞德的笑声萦绊廊下,不多时,便将白天一把扯下来。
夜,长黑无尽,却自万丈烛光下闪耀着耀眼的金。小半尺高的金壶上雕着节节高升,单煜晗的眼从精雕细琢的竹节上一寸寸往上爬,爬到壶盖顶嵌的一颗红宝石上头,文雅一笑。
他将壶搁在案上,抬眉与小厮毕安打趣,“这范贞德瞧着是僧录司没要紧的官,可银子倒不少啊,这一套壶,少说得几千两银子。嘶……你说,他怎么这么有钱呢?”
毕安往前凑一步,高案的烛跳跃在他笑盈盈的眼中,“他家小妹嫁到奚府这些年,背地里不知陶登了多少。况且,奚大人虽说刚直,可谁不知道这姓范的与他的关系?外人少不得对他巴结奉承,这些年,自然明里暗里敛了不少。”
“收到库里去吧。”单煜晗朝壶轻抬下巴,“回头潘凤生辰,送去给他,他最爱这些明晃晃的黄白之物。只是记得照老样子,匿名送去,他心里知道谁送的就成。”
“爷放心,这么多年了,潘大人与咱们,彼此都晓得厉害。如今您就要与奚家联亲,别好容易近了奚甯,临到头功亏一篑,小潘大人知道避讳。”
说起与花绸的婚事,单煜晗连番赞叹,“还是爹有远见,定下了花家这门亲事。”
“还说呢,当初咱们老夫人还为这事儿闹了好久,非说花家门户不高,配不上爷。”
“娘是门内之人,哪里懂这些弯道?当年奚甯在朝,从来秉公办事,别说外人,就是与他那个首辅泰山,两个人也是公私分明。可那年他要举荐花常青任知府,爹虽不在朝,可老人家耳聪目明,想此人与他关系非同一般,这才走到扬州,定下了花家这门亲。”
“可老爷定这门亲,原是为了爷能攀上奚家,仕途通达,爷怎么又属意与次辅潘懋了?”
“我给你算一算,”单煜晗兴致盎然地将两个指头敲在案上,“轮权柄之大,自然是首辅乔淳,奚甯是他的女婿,年纪轻轻便是户部侍郎,又得圣上器重,原该是走他这条路。可你想,乔淳年事已高,他在内阁撑不了多久了,奚甯又是个六亲不认油盐不进之人,就是攀了这门八竿子远的亲,也未必肯帮我。”
“爷说得有理,奚家是门好亲,却不大靠得住。”
“再说潘懋此人,内阁次辅,五十出头,儿子是工部侍郎,两京十三省,现在任上多少是他的门生亲信?他一向知人善用,所举荐的官员,有为他私下敛财的,也有为国肝脑涂地的。就算皇上忌他贪墨,也得顾及他手上这些经国之才,一时半会儿,不会罢他。”
“可爷就不怕与奚家结亲,潘大人会有所避忌?”
堂外月光布阵,飞雪连局,单煜晗细腻的面庞扬起一抹冷冰冰的笑,“他不会的,我与奚家这门关系,或许,还有帮得上他的时候。往后不论奚甯与潘懋谁做了内阁首辅,都对我有益。”
“潘大人便罢了,奚大人……他可是个举闲避亲的人呐,恐怕不会帮爷在皇上面前说话吧?”
“他举闲避亲,我也避了他这些年,他也总该知道我无意巴结权贵。在他心里,只要我品行过了关,往后再与花家成了一家人,来来往往,他自然就看得到我,凡事也能想到我几分。太常寺这个衙门,我算是呆够了,能进六部,才是前途无量。奚甯与潘懋,总有一个我用得上。”
说着,他别过脸,“对了,我叫送去给花大姑娘的东西,收拾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