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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到单家,已是月照花墙,窗隐风烛,屋里丫头忙拢熏笼,瀹茶侍奉。花绸有些乏累,原要睡,却瞧单煜晗坐在榻上翻书,只得打起精神擎灯过去,搁在炕桌上剔亮了推到他跟前。
单煜晗书里窥她一眼,心内喜闷参半,喜则喜今日听奚甯的意思,大约是有心将他调任户部补缺。闷则闷花绸的贞洁多折于奚甯之手,否则一门同姓连宗的亲戚,何至于又舍财又舍人,稀拉拉添了那么些陪嫁东西?
或者,是闷他自己有怒不能言,有气不能发。
他索性搁下书,撑着额角直勾勾看着花绸,“今日归宁,你大哥哥一直问你好不好,我说你好,温柔贤顺,处处周到。他听后,似还有些不放心,你改日回去见着他,亲自告诉他你好不好吧,免得他时刻惦记。”
花绸正吃着花蜜化的水,闻言点点头,“有劳大哥哥费心,我今日也实在想不到他会在家,他往日披星戴月地忙碌,甚少在家中。”
“他在,必定是因为咱们要回去省亲,他给你做妹妹的面子,特意抽出空款待我。想他如今任着内阁次辅,又担着户部这么个繁琐的衙门,平日各省里想见他的官员从早候到晚也不一定能见着,我是沾你的光啊。”
花绸将这一番话放在心中品咂,总觉着有些意味深长,便谦逊地抿抿唇,婉媚动人地笑一笑,“我哪有这么大的脸面,大约是哥哥看好你的缘故。”
这话倒说得单煜晗骨头轻了二两,有些春风得意地扬起眼,可一落回花绸脸上,又憋闷起来。他将眼在花绸身上扫一扫,见她褪了外袄,只穿着妃红的掩襟短褂,扎着白缎裙,似朵岑寂月季,无言里挑动他的霪心,于是走下榻来拽起她搂着,往她脖子上亲。
自打洞房那日后,两人未曾行过房,花绸一霎有些惊拒,后仰着腰稍稍退避,“做什么?”
“夫妻间,还能做什么?”单煜晗将她环紧了,紧盯着她的眼琢磨,“怎么,你有些不愿意?”
花绸有些发讪,眼睛避走妆台,“没有,只是一下子有些不习惯。”
单煜晗晦涩地笑笑,将她揿倒在帐中,“那我们彼此就慢慢习惯。等你习惯了我,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我的。”
花绸忽地想笑,不知是嘲笑他的自负,还是嘲笑这种索然无味的情话。但她憋着没笑,认命地盯着帐顶,感觉他的手像一条冷冰冰的蛇滑过她的皮肤,蜇出她满身的鸡皮疙瘩。
大概没有他口里的“那一天”了,因为这一回与上一回也没什么不同,除了一点刺痛,谈不上愉悦,也谈不上痛苦,仿佛只是交代一桩她不得不交代的任务,更多的,是一种味同嚼蜡的麻木。
同样也有酒浓色艳麻痹着奚桓的神经,醉倒了睡一觉,醒来仍是凛冬,露冷台屏,风透帐寒。
月见服侍得十二分周到,自奚桓往这里来后,她便推了不少客人,一心应酬奚桓。他也怪,回回来都要吃个烂醉,占着她的床铺,卧倒帐中就长睡不起,近日又新添了个毛病,总爱伸手摩挲她唇下那颗痣。
却手脚格外大方,回回都打赏不少银子,又另送料子头面,置办衣裳,令她使尽浑身解数体贴服侍,连王婆亦恨不得化出三头六臂将其捧上天。
这厢挂起帐,端来碗醒酒汤搁在床头小几上,爬上床跪在身后为他揉额角,“告诉爹一件好笑的事,昨日我在街上,撞见织霞铺里那个掌柜,新收了位徒弟,大老远瞧着背影与施大官人十分像,若不是那身粗布衣裳,我都要喊了。”
奚桓宿醉一夜,脑子还有些馄饨不清,饧涩着眼,“你若想他,我叫小厮请他来。”
“去你的!”月见皱着鼻子搡他一把,“为了爹,我都推了多少户客人,如今倒说这没良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