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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该往这里来,如何又来了呢?”奚桓明知故问地眨眨眼,将杌凳往她跟前拽一拽,握下她的手来,眼巴巴将人瞅着。
“你还好意思问我来?”花绸随手握起案上的竹鞭子拍一拍,把脸板了,眉稍挂起来,“我还没问你,怎么就考了个第二十名?你的文章我是知道的,再不济,也不至于此,想来是你考试不用心的缘故!我那日就说,考前一日,还吃得醉醺醺的,下了场,那脑子自然就不清醒。我说你,你还不当回事!”
说话间,那睫毛上挂的点水星被悉数震落下来,被斜阳照返,落到他心上。他把脑袋凑过去,没皮没脸地笑一笑,“我算准了你今儿就得来,不枉我做文章时故意错写了两个字。”
“什么意思?”花绸杏眼圆睁,珠喉遏月,“你是故意考得这样的?”
奚桓把脑袋在她眼皮子地下摇摇,又点点,弄得人糊涂了,方笑起来,“谁叫你心狠得很,又说要嫁人,嫁了人也不理我,真格摆出姑妈的架子来,叫我心里十分没了主意,我才想着试一试你心不心疼我,若还心疼我,我就咬死了不松嘴,随他世道如何礼教怎样,只要你与我一条心,总会有法子。”
“若我不来呢?”
“若你不来……”奚桓把脑袋低落半合儿,倏地笑嘻嘻抬起来,“那我就再想想别的法子。”
花绸叫他逗弄一笑,笑过后,又把脸色耷下来,“你拿自个儿的前途做堵,里头才子云云众多,你努力些也是命运造化险登科,何况你故意不努力。倘或落了第,又等三年,哪里哭去?手来,真是活该要打你!”
说着执起竹鞭,在手上掰得弯一弯。奚桓佯作惊恐,把浓眉大眼挤得如临大敌,踞蹐着伸出手去。花绸一手捉住他几个指节,一手挥鞭,打得“啪”的响亮一声,倒把她自己吓一跳。
她忙搁下鞭子来,搓一搓他的掌心细看,见顷刻便起了一条红红的细印子,自己又心疼,“你怎的不晓得躲?人打你,你就白受着?”
奚桓觉着手心里的疼已叫她几个指头搓成了痒,歪着脸看她,反问:“你小时候也打我,怎么从前不心疼,如今倒心疼起来了?”
问得花绸蛾眉半蹙,低回婉转间,流露风情,“小孩子嘛,打打不妨事,你大了还打你,伤你的体面。”
“原来你拿个鞭子是来吓唬我的。”奚桓取笑取笑,花绸作势要认真打,陡地被他反揿了手,摁在膝上,俯过脸来亲在她嘴巴上,“我亲亲你,行不行?”
这一个亲都亲了,还问。那一个也是多此一举地斜转秋波,往帘子外头窥一眼,“不好得,在人家家里。”
奚桓也怕人闯进来,便翛然地挥挥袖,“那就不亲了,回家再亲。”话如此说,却倏地又摁下去轻啄了一口,退开了脑袋,脚尖得意地将地上的碎瓷片扫一扫。
叮叮当当地像花绸窃细的笑声,失而复得的高兴蔓延在她脸上,如胭脂淡扫,红杏枝头笼晓月。她朝满地碎片睃一眼,惋惜轻叹,“瞧,把人家的东西都砸了,不知要赔多少银子。”
“满破二三十两,不值什么的。”奚桓左右撇一眼,脚尖扫出一条道,拉着她往外头榻上坐,“既然来了,吃盅茶歇一歇,我一会儿送你回单家。”
花绸对面坐定,四下里细细打量一番,连连咂舌,“我倒是平生第一回 往这地方来,恐怕此生也就这一回了,与咱们的闺阁绣房倒是没两样,只是姑娘呢,怎么不见?”
奚桓却在想事情,倏地被她问回神来,“大约躲到外头去了吧,一会儿我请她们来唱个曲儿你听。”说着,他挪坐到她身边去,“我有个主意能先将你安安稳稳接回家,还叫单家没话说,只是你恐怕要受点苦,可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