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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甫落,转背往反向去了,单煜晗在后头暗忖片刻,倒真好奇花绸能有什么话说服他写休书,于是自负地挺起腰来,“站着,我随你去。”
奚桓旋身过来,乔作不高兴,一脸冷意,使唤北果,“你领大人去,这里晚饭散了,我还要送客,没这个闲功夫。”
单煜晗便跟着北果踅入莲花颠,走进东厢,见花绸在墙根下瀹茶,抬眉看一眼他,冷冷淡淡的指了榻上叫他坐。他举目将屋子环顾一圈,撩着衣摆落在榻上,“原来这就是你的闺房,是比家中清净些,怪道你不愿回去。”
“心静哪里都静。”花绸端茶过来,对面坐下,“咱们开门见山的说好了,你到底要怎么样子,才肯写休书?”
远处隐隐喧闹,单煜晗慢吞吞呷茶,似笑非笑地睇住她,“凡世间妇人,皆怕被弃,弃了一无依靠;二不好再嫁;三娘家嫌弃;四又招世人闲话,独你巴不得被休退回家。我从前还奇呢,你这一身硬骨头怎么长的?现在晓得了,你这是骑驴找马,早有了人接手,才这么不慌不怕的。”
说得花绸脸上绯红,乜他一眼,“你怎么晓得的?”
“我也是猜的,就像你猜奚大人是我暗中叫人打伤的一样,都是凭着一点感觉。世侄为了你的婚事,忙前忙后,哪有寻常侄儿盼着姑妈被休退回家的?”
花绸心里稍稍慌乱,却顾不得了,只暗暗思忖着拖延他,索性硬起腰来,“既然你知道,就该写了休书,不要耽误我。我女人家,不像你们男人,无论什么岁数,只要有功名钱财,总不缺女人。我可不成的,我眼瞧着就是花信之年,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可经不住岁月磋磨,老得尤快,你拖我一日,就耽误我一日。咱们两个,讲说到底,一没什么夫妻情分,二也没有子嗣绊脚,何苦来哉?”
听完这一席,单煜晗心中如火烧涌,怒目圆睁,“你果然是个淫/妇!说到如今,你还不知羞耻,竟连番煌煌谬论,要我成全你,其淫/心可诛!”
倏地唬得花绸肩头一跳,气如海涌,对着他笑一笑,“若爱算淫的话,那我认了,也总比你一个伪君子强些,起码我对别人、对自己都坦荡,不像你,自欺欺人。你想要的,你以为得到了,就能一洗前耻?笑话,你攀权附势,亏了你自己的良心,是你一辈子的耻辱,纵使别人不知道,你自己也忘不了。”
说到此节,单煜晗双目便软,又一丝奇异的光照着花绸,仿佛他对她奇异的爱,他爱她总是如此精准地拆穿自己,或者说,他爱她眼中那个狰狞的、郁懑的、真实的自己。
刹那间,他从一个暴徒又变回了那位谦谦君子,“你以为你激怒我,我就能答应你?不会的,占有你,就像占有名利仕途一样,你们是不是属于我都不重要,不是我的,我就去抢,抢来霸着,我高兴。你瞧瞧,我已经调任礼部,要不了几年,我就能做到礼部侍郎、礼部尚书、甚至入列台阁,到时候,奚子贤也不得另眼看我。”
花绸冷冰冰的眼蛰着他,“你真是个疯子。”
“随你怎么说。”单煜晗敛了笑意,目光泄出一点凄凉意,“世侄讲你要说服我写休书,你的说辞就是这些?真是没有半点新意。”
“说服你……我没你那么自负,”花绸漫不经意地笑笑,“我只是在等。”
“等什么?”单煜晗攒起眉心,倏地觉着有些头晕,他撑着炕桌试图站起来,谁知浑身无力,困倦一霎袭来。
天旋地转中,花绸温柔的笑脸飘忽在眼前,“等药性上来。”
那笑脸还没来得及清晰,单煜晗已一头载在炕桌上。花绸忙站起来,将他死拖硬拽弄到床上,又是脱鞋又是扒衣,等撒了帐,已是满额粉汗。
她在屋里焦急地踱步,等了会儿,听见人敲门,忙开了,是韫倩挤进门来,身后椿娘与莲心合力架着浑身酒气的纱雾。见状,花绸忙上去帮忙,也一股脑将纱雾扒得精光,搀到单煜晗身边躺着,一个被窝牵来盖着。
一气理了帐,她又将熏笼搬到床下,韫倩急急来拽她,“你还怕他们冻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