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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都是心惊不迭,花绸怔了一会儿,忙使唤椿娘往总管府里拿些阿胶人参,套了马车往卢家赶去。
这厢走到韫倩屋里,还没进卧房,先听见泣声喧墙,哭得她腿一软,险些跌倒。幸而惴惴地撩了帘子进去,见韫倩欹在床头,还在动弹。她这才搁下一半心,打眼一瞧,原来是卢正元的三房小妾围坐着哭。
那翠烟抬头见她来,忙拉她坐在床前的杌凳上,“好在姑妈来,原是今日要使人去告诉您老一声的,谁知您老赶着就来了。”
“我也是才听见说,心里急得要不得,忙套车来瞧瞧。”
花绸与三人寒暄了几句,三人便辞出去留她们说话。屋里一空,花绸的笑脸便敛尽,泪珠顷刻滚落,去抓韫倩的手,好在还是热的,“你怎么样呢?哪里不好?”
卧房里熏了极重的香,仍盖不住一股血腥味儿。韫倩鬔发凌乱,乌髻不整,脸上白得全无血光,好似身上所有的血都在这两日流尽了。
很奇怪,自那日施兆庵被抬出这里,她就再没哭过,就连这两日小产,痛得在床上打滚,也没掉过泪。可面前一见花绸,睫毛一扇,像开了闸,源源的眼泪从她眼泪泄了洪,哭得不成音调,“我痛。”
“哪里痛?”花绸忙站起来,隔着褥子将她从头摸到脚,手伸进被窝里,在她腿上摸到一点血,“是不是底下还痛?”
韫倩只顾摇头,泪水撒下来,被褥上洇开,如墨似彩,一朵朵黯淡的芙蓉开得繁茂。她也说不出哪里痛,好像有把长剑,从底下只穿到心脏,从里到外杀死了她,但她还活着,干瘪的,剩一副躯壳。
她不说话,花绸急得不行,叫来莲心问询。莲心也哭得不成模样,“前两日流了好多血,被褥都换了好几床,吓都吓死人了。后来大夫说是里头血没流干净,流干净倒是好事,众人才放心些。今日血才见少些,大夫说,过几日血止住,将养些日子,就能好了。只是……”
说到此节,哽咽不成声,花绸将脚一跺,“哎呀,只是什么?你只顾哭,先告诉我。”
“大夫讲,伤了宫,只怕往后再难生育。老爷听见后,十分生气,指着姑娘骂了好些难听话,还说要将我们姑娘挪到后头去住,叫把屋子收拾出来给樱九住。”
花绸不听便罢,一听蹭蹭冒出火来,恼在杌凳上,半晌说不出话。韫倩渐渐止了哭,反来拉她,“你别急,横竖只要不休我回家,就还算好,别的倒不要紧,我在哪里都住得。”
须臾,花绸把气平了,拉着安慰她好些话,莲心端药来,她接了,亲自喂韫倩,“你告诉我,好端端的,孩儿是怎么没的?是不是那个樱九?”
“不是她。”韫倩抿着药摇头,帕子蘸蘸眼泪,“上回出了事,姓卢的心里就一直过不去,顾着我有身子,不敢打骂。可前日夜里,他吃多了酒,走到屋里来,非要歇在这里,我说我有身子,不便服侍他。他恼起来,砸了东西,骂我说:‘天杀的淫/妇,你少借故推我,大夫讲了如今已是不妨事,我晓得,你看我老了,心里恋着那年轻的。’我推他,他犯了浑,非摁着我做那档事,谁知中途就流起血来……”
说起这些,她已眼望成空,面色冷冷,只是戚戚双目里,幽恨满阗,再无泪水。
花绸心里大片大片地涌来酸楚,一碗药喂完她,锁眉愁叹,“出了那样的事情,如今孩儿又没了,你又再难有孩儿,我只怕姓卢的经不住樱九挑唆,把你休退回家,届时你更没命活。我早讲,那樱九心里怀恨,逮着时机,必定不肯放过你。”
闻言,莲心忙也坐到跟前来,“姑妈说这话是正理,我这几日一为姑娘的身子,二就是为这事情日夜悬心。我们家那太太,姑妈是晓得的,与姑娘是积怨积愁,只恨不得掐死姑娘,要是姑娘被休回家,不真真是羊入虎口,随她作践了?还请姑妈想个法子,在这里与姓卢的缠,也好过回去同太太缠。”
“那头可得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