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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本不是你以为的荒神。”蚊样家伙移步后退,拨弄袖弩机括,在旁惊疑不定的说道,“看到巨壁上那些篆纹之间的图形没有?不知有谁辨认得清楚,我觉得似是爻象……”
“火雷噬嗑,”我忍不住说出心中困惑,“噬嗑卦。出自《易经》,这个卦是异卦相叠。意即下震上离。离为阴卦;震为阳卦。原本以为看花眼了,不晓得为什么这里也有……”
“我亦觉得整体的构图形廓颇似爻象,”向匡点头称然,“客方稍强于主方,主方处境不易,就像是被客方噬嗑。图纹中的暗褐色表示当位的爻,天青色表示不当位的爻,箭头表示有应。”
“没想到你也懂这些名堂,”有乐抬扇从向匡面前移过,向我拍来,讶然问道,“谁教的?别说是你家翁……”
“不是他教的,”我转头告知,“当年随他父子去投奔‘国司’具教大人,在那里曾获指点,略知一二。”
有乐扭脖表示不信,摇扇说道:“齐国北邑田氏嫡传后裔‘北田世家’的当主北畠具教一向吝啬得很,从来不舍得把他珍藏的那些茶器借给我玩,他怎么会愿意教给你这些‘东海堂’看家的名堂……”
我告诉他:“具教大人那时在后堂教他两个女儿学经,我常陪伴在旁边侍茶,也学到一些。具教大人见我感兴趣,有意多加传授。毕竟他跟我家翁信虎公是好朋友……刚才想起来了,那时他旁边墙壁上挂有‘回峰落雁’的字画,不过其畔另嵌六张拼合成像的绘图,里面的人在耍弄刀剑。我记得屏风两侧都有,却似左刀右剑。”
“左边是一刀会盟,”蚊样家伙在旁闻言低谓,“右边是错剑铸恨。我早就知道你们有这些渊源,毕竟我昔曾撞去‘东海堂’那边找过当年的信虎公,他醉得一塌胡涂,嚷着说要拉我去打海盗。我还碰见年小的信雄愣坐在走廊角落吃蒜头……”
有乐转面问道:“你为何穿越去那边找信虎?我家茶筅儿其时已在‘北田世家’上门当赘婿了吗?他怎么会跟信虎这等‘霸总’在一起,也不怕被欺负?因为我哥说信虎很喜欢霸凌别人……”蚊样家伙挠嘴回答:“早就告诉过你,不只你们把信雄带丢了,我亦曾经带丢过信虎公。四处找不到,我很担心后来没有他,就特意穿越回去‘东海堂’那边察看一下,发现他在里面酩酊大醉,我就让信雄帮忙搬缸,拿水浇他苏醒,询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我听了又不安道:“咱们还是快去把信雄和我家翁他们找回来罢。这会儿他们不知道在哪里,教人好生担心……”信孝闻着茄子凑近悄言道:“我逐渐理清了一些若隐若现的脉络,大概信雄后来又回去过他小时候上门当婿养子的地方,亦即北田世家的‘东海堂’。不知如何让他找到古代‘东郡望’隐藏的秘密,然后追寻线索穿越到别处觅找‘洛书牌’的下落。咱们在洛阳跟‘竹林七贤’一起曾于酒楼下看到有个神秘老翁展示绘卷画像之类的物事栩栩如生,其中便有一幅让我印象深刻,信雄站在一座古纹巨壁之畔发愣,上面也有卦象爻辞这类东西,显然便似咱们后边那些……”
“我也觉得眼熟,”有乐摇扇惑望道,“却似时间不同。天晓得为什么会有这些八卦名堂?”
“并非八卦,”向匡从旁说道,“而是第二十一卦。象曰:运拙如同身受饥,幸得送饭又送食,适口充腹心欢喜,忧愁从此渐消移。此卦是阐释刑罚的原则:法治是统治的根本,为排除障碍,保护善良,建立及维持井然有序,往往不得不采取不得已的刑罚手段。罪恶必须及早加以阻止,以防其蔓延。应当采用重罚主张,以‘小惩大戒’。第二十一卦即‘噬嗑’,出自《周易》……”
信孝闻茄转问:“你怎么也懂这些名堂?”蚊样家伙告知:“庙算,是中原最古老的一种战略决策形式。其乃古代最早的战略概念,意即朝廷或帝王对战事进行的谋划。春秋战国初期即有讲究‘国家凡遇战事,都要告于祖庙’,经过漫长的演化,该词出自《孙子兵法》,始见于《计篇》:‘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曹操注解曰:‘选将、量敌、度地、料卒、远近、险易,计于庙堂也。’战国时期已广泛运用庙算之法,如尉缭子在《战威》说:‘兵未接而所以夺敌者’有五个条件,其首要的是‘庙胜之论’。商鞅在《商君书》谈论战法,说:‘若其政出庙算者,将贤亦胜,将不如亦胜’,即认为‘庙算’的正确,可以弥补将帅的缺陷。秦汉以后,决策形式改变,庙算在古代‘军术’中逐渐淡出,在兵书里代之而用的是‘略’,亦即‘兵略’、‘战略’等。其中最受晋武帝看重的是司马彪撰述的《战略》,为此提拔他为侧近……”
向匡点头说道:“我跟司马彪一起曾在洛阳学‘策算’,他给我讲过,比起用兵的‘战略’,他更看重‘治世之方略’,能从易经中领会到‘法治’的重要……”有乐抬扇遮嘴,在我旁边悄谓:“后来司马彪写了《刑法》。泰始初年,晋武帝司马炎到南郊举行祭祀大典,司马彪上书议定其事。官拜散骑侍郎,并又曾任丞史。晋惠帝末年,司马彪去世,时年六十余岁。他撰写的《续汉书》八志,并入范晔《后汉书》中。其之典章,包括服饰仪仗,俱考究备至,对历代制度沿革均有影响。或因司马家族毕竟‘得国不正’,素为世人诟病,清流鄙夷,他也跟着不招人待见,连名字亦少被提及……”
“光听名字就很彪悍,”恒兴表情严肃地颔首称然,拍了拍向匡粗厚的肩背,转面说道,“很高兴你没事儿。”
“能有什么事?”向匡似又难抑苦闷道,“我只是闹肚子而已。”
蚊样家伙将其拉住,说道:“都别走散了,找回其他同伴,随我一起离开此处。”我牵着烟熏妆容的小光头之手,拿鞋要给她穿上,闻言在旁称然:“我也觉得这里不对路,能走就赶紧走罢。”烟熏妆容的小光头抬着脚问:“这是哪儿?为什么怪怪的……”我帮她套上鞋子,启口欲语,忽然一矢倏至,插在旁边的沙地上。
烟熏妆容的小光头吓一跳,掏出管子,含在嘴上,吹射飞针射向后边。有乐抬扇遮挡着脸,避到岩畔,问道:“那是什么?”烟熏妆容的小光头从嘴上拿出吹管,告知:“我的暗器,厉不厉害?此乃托勒密王朝世代不传之秘,其毒无比,传女不传男。想知道更多,须先阉割。”
随着折扇收拢,有乐缩回脑袋。长利抱着鸭子在旁憨然悄问:“为什么埃及王朝这些公主不是黑皮肤之人呀?此前我还以为……”
“你以为呐?”有乐伸扇一打,转面说道,“谁告诉你‘埃及艳后’和她妹妹是黑人?别听后世那些混蛋胡扯。这个家族来自欧陆,她们是从前统治埃及的马其顿王国的后裔。当年亚历山大大帝建立一个领土空前广阔的跨洲帝国,将埃及给了自己的一个将军托勒密。获得领地以后,这位马其顿将军随即建立起了埃及历史上的托勒密王朝。而‘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是国王托勒密十二世的次女。亦即老二……”
“向老二呢?”恒兴拉着穿条纹衫的小孩儿急返,随手又拽住信孝,匆奔过来问道,“叫他先别忙着找地方解手。你们有没看见那面巨壁垂直打开一道缝隙,其内透出幽邃诡秘的青光……”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伸烟花朝雾气青漾之处嗖嗖烁射,信孝拿茄子敲打其头,说道:“别让一积又拿花炮往上边投射,招惹那道亘空巨门开一缝了。里面可能有东西要出来……”
我给烟熏妆容的小光头系鞋带,瞥见雾穹有嗡嗡穿掠盘翔之物出没。有乐忙拉我往岩丛里走避,不安道:“已经有些东西飞出来了,快跑!”掉牙老头拉扯筋索,拽着嚗牙家伙来回甩,在前边不知把谁绊摔。有乐究竟机敏,先便提醒道:“当心绊脚,随我一起跳绳!”我虽看不分明,听其喊叫,便亦牵着烟熏妆容的小光头之手,同时蹦跳。信孝和长利也跟着在旁蹦来跳去,只道一跃而过,却齐绊跌,摔作一团。
我以为又要撞去别处,爬起来一瞧,仍在原先的地方。有乐懊恼道:“蚊样家伙呢?还不赶快带我们一起撞走……”花白胡须之人捧盒从前边跑过来,问道:“刚才谁发翎针射我?幸好我捧着盒子挡住……”烟熏妆容的小光头伸手从盒子上拔针,呶嘴说道:“竟然让你挡住,这样多没面子?我从来例不虚发的……”说着,又掏管子塞针入内,说道:“你倒退回去,给我再射一次。”
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盒东西走避道:“公主,别玩这手!你弄死我在先,将来没人救你性命……”信孝闻茄惑问:“为什么这样说?”花白胡须之人小声告诉:“日后她被流放,虽然恺撒有心饶其一命,但在恺撒亡故以后,她姐姐‘埃及艳后’撺唆安东尼派杀手追去以弗所要她脑袋,被我从安东尼那里先获悉……”
“这位古埃及王国的女法老,”蚊样家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在我旁边悄谓,“阿尔西诺伊四世,亦即雅西斯公主,是托勒密十二世的第四个孩子,也是最小的女儿。亚历山大港战役的幕后发起人和有力推动者之一,阿尔西诺伊四世从城中逃出后,加入阿基拉斯军,并宣称自己是女王,还夺得军队控制权。恺撒在亚历山大港战役彻底击败她的军队,在军营里找到阿尔西诺伊四世,被恺撒带回罗马,当作征服埃及的象征,被迫出席恺撒的凯旋式,后来恺撒怜悯她,饶了她的性命,并把她放逐且永远不许再回埃及。虽然流落异乡,她犹未甘心,仍和姐姐争夺王后和女王宝座,最终死于姐姐之手。恺撒的副手安东尼被她姐姐迷倒,答允‘埃及艳后’提出的所有要求,甚至帮‘艳后’杀害埃及王位的继承人和竞争者、当时避难于以弗所的异母妹妹雅西斯。不出数日,阿尔西诺伊四世即被安东尼和克列奥帕特拉七世派来的刽子手斩首处死。”
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个盒子说道:“幸好我先获知……”烟熏妆容的小光头拿着吹管瞄准道:“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谁会相信?这都怪你,让我多没面子,不许再拿东西挡脸。”有乐伸扇拍打道:“又玩‘一切责任在男方’这套把戏?”
岩石后边有个粗汉拎着板凳愣望道:“你们在那儿玩什么?”烟熏妆容的小光头嘬口一吹,随着啾声微响,飞针疾出。有乐抬扇忙于自挡,针芒穿掠而过,花白胡须之人捧盒先溜,往石头后边急避。不意针射之处却是其畔,粗汉抬起板凳挡住。
烟熏妆容的小光头懊恼道:“谁叫你挡?”见她又掏出一把针,粗汉提着板凳慌张跑开。
忽然又有几支箭矢射近,嗖嗖插落于地。我随有乐他们匆退不迭,避离箭风所向,转眸回望,斜坡下边纷有埋伏之人举弓引弦,低声吆嚷道:“别跑回来!谁若跨过那条火线,就放箭射杀……”
恒兴拉我移向岩影后边,不安道:“瞧见没有?我们真的被当成诱饵了……”信孝颤拿茄子闻了闻,转头悄问:“却要诱谁来着?”
我觉腕间搐痛又剧,抬臂瞅见朱痕形状有异,似亦呈显与巨壁图纹大致相同的爻象。有乐打手势招呼道:“随着隆隆震响,有东西要从沙丘后边过来了。咱们休再耽留此处,赶快找地方撞走,先闪为妙……”蚊样家伙亦点头说道:“小珠子没说错,沙丘一带属于危险的地方。我觉得底下好像也有东西急着要上来……”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挪躯悄言道:“我记起昔在别处见过一幅古老的岩画,这里似乎要发生神魔交战,另有谶言暗寓谓主客易位,不知谁是客、谁是主?”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从石头后边伸脸说道:“我曾听古代神话透露,咱们下面真的有‘大地女神’盖亚……”没等听完,有乐拿扇拍嘴,啧然道:“去你的,别吵!”金发小子掩嘴恼觑道:“我以后要把你写进诗文,作为一个负面形象……”有乐又挥扇打击道:“然而你那些枉费苦心写作的诗文没一篇流传,早就被老天爷和你的仇家毁掉了,能于我形象何碍?我不怕……”花白胡须之人捧盒说道:“却似也没毁尽,我后来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人收藏其佚作,充满怪奇,荒诞不经,无非叙述‘魔战秘记’之类。还声称见过‘死圣’的本来面目……”
光头圆脸胖子蹶着股挤过来听,恒兴将其推搡去一边。圆脸胖子吐口水,在其畔怨视道:“奶妈的儿子最坏!”恒兴抽一耳光,圆脸胖子捂颊挪避到我后面,又伸嘴吐口水,朝恒兴唾骂:“奶妈的儿子!”恒兴恼欲追打,我正要劝阻,不意脚下一震,陡然沙石飞扬,地面顷似翻起,卷土覆撒。我随有乐他们纷乱摔滚下斜坡,懵未看清后面发生什么,便给蚊样家伙拽离尘砾漫空弥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