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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芸知道,陈光烈的这番话是对的。当初她开辟“蓝房子”的时候,并不是没有考虑到交叉感染对那几个重症患儿的影响,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作为急诊科主任,别看旧院区几乎整个腾空了,但她有权动用的病房依然非常有限。急诊大厅已经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占满了,剩下的只有二楼的PICU和住院楼六层的备用病房可以供她调配。可是PICU被突然占用,而备用病房实在是一言难尽——其实备用病房的设施齐全,还配有一个存储了急救药械和冷链药品的综合药房,使用起来甚至比PICU还方便,但关键问题在于“交通不畅”:住院楼的电梯早就停了,如果想去备用病房,只能坐医疗综合楼的电梯上去。可是自从三层以上的搬迁完成后,医疗综合楼的电梯对患者和普通医护人员就只开到三层,再往上必须用中层以上干部才有的“通刷卡”。急诊科只有周芸手里有一张。重症患儿的病情随时会起变化,一旦把他们放到那里,需要急救的时候,医护人员必须得先从周芸这里拿卡才能刷电梯上去,还得刷卡才能进备用病房。一路上浪费时间不说,万一发现抢救力量不够,再想从楼下调“援兵”,因为没有第二张卡,“援兵”想上都上不来……所以一番权衡之后,周芸只能在留观一病房辟了四张最里面的病床,并拿个医用屏风象征性地隔断一下了。
就在这时,张大山又说话了:“您说的我明白,我们家少玲是咱们医院的护工,孩子病了这么久,基本的知识我们不是不懂,更不是不讲道理,当初周主任说把小玲留下,也是看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出这么一招救救孩子。您就通融通融,再留孩子几天,哪怕就几天,容我再朝别的地方想想办法……”
“周主任是周主任,我是我。她有她的方式方法,我有我的一定之规。”陈光烈冷冷地说,“我执行的是上级领导的命令,你,还有你们几个(他指了指‘蓝房子’里其他重症患儿的家长),马上带孩子离开这里。刚才我说的话是从你们的角度考虑,换个角度,你们的孩子得的都是重病,如果传染给留观的其他孩子怎么办?做人,不能光想到自己,还要考虑别人!”
这话一出,留观室里急诊患儿的家长们顿时炸了窝:“对啊!让他们赶紧走!”“没事儿跑急诊来干什么?祸害人么不是?!”“就是就是,真缺德!”就连在门口围观的人们也敲起了锣边:“赶紧走赶紧走,再不走就报警把他们都抓走!”
本来是一张张绵羊的面孔,瞬时间齐刷刷地露出了狼牙。
坐在病床边看护着小玲的陈少玲,不禁俯下身子抱住了孩子,仿佛他们马上就要扑过来把小玲撕碎似的。
“你——你他妈浑蛋!”张大山气得一张糙脸都扭曲了,指着陈光烈骂道,“我们这几个孩子患的病根本没有传染性,这个是周主任接收的前提!”
“好了好了。”陈光烈不耐烦地说,“我没空儿跟你浪费口舌,既然你把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那么我也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下一步,急诊科除了在编的医护人员之外,所有的聘用人员都要解聘,经过考核重新决定是否上岗录用。”
虽然这话摆明了是针对陈少玲的,但门口的保安王喜和正在打扫地上碎玻璃的保洁员老张听了都是一愣,看了陈光烈一眼,低着头各干各的活儿去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陈主任刚刚上任就这么大刀阔斧,接下来是不是准备按照最初的规划,把旧院区这个‘过渡’的急诊科也彻底‘过渡’掉啊?”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向门口望去,却看见杨兵端着他那台佳能XC10摄录一体机,乐呵呵地“采访”并拍摄着。
大傻杨的这个问题十分刁钻,回答不好,会把本来引向张大山的火力,瞬间集中到自己身上。陈光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前的周芸,分开众人,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