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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卓童的神情变得十分凶恶,一只胳膊撑在地上,要跳将起来的样子,瞪着大楠骂道:“你他妈的给我闭嘴,看老子——”脏话还没说完,就被田颖照耳根子狠狠扇了一巴掌,倒下的时候恰好磕到伤口,疼得嗷儿一嗓子,然而接下来他把牙关咬得更紧,一副顽抗到底的样子。
老张看到窗户下面那几个大纸箱子,走过去蹲下身子,翻检了一通,站起来,走到卓童面前,平静地说:“卓童,我已经明白今晚你带着你那伙儿人在医院里演出这一场场闹剧是为什么了……不过,既然你自己不愿意讲,我也懒得说,不是我不想揭穿你的罪行,而是我不想让你只在监狱里待上十几年就被放出来继续为害社会。”
卓童蒙了:“你……你啥意思?”
“啥意思?”老张轻轻俯下身子,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仔细想想,就你犯的这事儿,就算是有人报警,堵你的难道不应该是医院保安——顶了天是拿着警棍的民警吗,怎么会突然跳出个刑警,用一把子弹上膛的手枪,直接向你开枪呢?”
卓童的身子突然就软塌塌地往下一坠,脸上再无一丝挑衅的神情,颓然得仿佛是中元节街角的一堆纸灰。
“什么叫往枪口上撞?你已经给出了标准答案。警方在这里守株待兔,结果你这只老鼠自己跑过来撞进网里,没办法,也只能把你列为共犯了。”老张说完,起身对周芸道,“既然他不肯坦白,那就随他好了,咱们把他带下去吧,等着法院判刑的时候给他个大大的惊喜。”
周芸点了点头,拔步就要往药房外面走,卓童一下子醒悟过来,猛地扑上来,抱住她的腿苦苦哀求道:“姐,亲姐,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你给我个机会,我坦白,我啥都告诉你,一切都是我表舅出的主意,他说医院搬迁基本完工了,值钱的玩意儿都倒腾走了,就剩下六层的综合病房里还有好多贵重的药,让我今晚来偷药,他还给我开了张单子(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周芸),把他的通刷卡给了我。我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他说自己在医院的名声太臭了,如果今晚频频出现在急诊大厅,一旦丢药,警方调查时肯定会怀疑到他,所以只能让我来,把单子上的药装进纸箱子里丢下楼,他会接应,把药带走,卖的钱跟我对半儿劈。但到六层只能坐电梯,可是电梯位于急诊大厅最显眼的位置,万一哪个医生或护士瞧见有个陌生人坐上去,楼显上的数字一直蹦到六层,那就全都泡汤了,我想来想去,就让我那个直播团队借着挂号看病的名义,在急诊大厅里制造各种乱子,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乱子那儿的时候,我就坐上电梯……”
周芸打开那张纸一看,立刻认出了上面的字迹:“原来你那个表舅是赵跃利啊,这就难怪了。不过他说得没错,以他在医院的名声,要是发生盗窃案,他又在附近出现,还真的会第一个被怀疑到。我来看看我们这位采购科主任都让你偷些什么药:艾曲泊帕乙醇胺片、克唑替尼胶囊、替莫唑胺胶囊,这都是儿童肿瘤用药,单盒价格都在几千甚至几万,还有注射用伏立康唑、注射用美罗培南,这些都是治疗感染类疾病的特效药,价格也都不便宜……看来赵主任虽然不学无术,但在盗窃国家资产方面还是颇有眼力的。”她想了想又问,“不过,你那个直播团队制造乱子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啊,你怎么还没把药丢下楼然后离开啊?”
“甭提了!我表舅跟我约好了,等我搞定后给他打手机,他在下面布置妥当了,我再往下扔药。我坐电梯上来以后,摸着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间药房,然后对照着单子找药,这些药品名儿都怪怪的,我又不敢开灯,只能用手机的灯照着亮儿,一层一层药柜地找,眼睛都花了才找齐全,想给我表舅打电话,一看手机就傻了眼,根本没有信号,开了窗户都没用,别说打电话了,连短信、微信都发不出去。我急得不行,正想出去找个座机呢,听见外面呼啦啦来了一大堆人,就没敢再动弹,别偷药不成再把自己崴里面。本来我想躲一阵子,等安静了再溜出去,谁知这位女警突然冲进来就给了我一枪……”
“都怪我太粗心了。”田颖自责道,“因为没想到备用病房里会有人,所以咱们带着孩子上来之后,我只大致检查了一下病房里面的情况,没有查看药房,否则早就把他给揪出来了。”
看着卓童一脸沮丧的样子,周芸有些想笑,她抬起那面垂了一半、正好遮住窗户把手的挂帘,打开窗户,看看楼下,积雪已经在地面铺了羊毛毯子似的一片,别说赵跃利了,连个脚印都没有。关好窗户,她一边把大纸箱子里需要冷藏保存的药品重新放回冷藏柜,一边说:“啊,我说晚上在急诊大厅撞上赵跃利感觉不对劲呢,现在想起来了,他说他把X光机放到新院区就回来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时大凌河大桥早已经被封了,他如果到了新院区,那个时间不可能回得来,他肯定是把X光机放在旧区的什么地方后就把车开回来了,因为看X光机不在后车厢上,我们就都以为他真的去了新区,这样事后警方调查他晚上为什么会连人带车出现在医院,他就可以拿运送X光机后回来当借口,而事实上他今晚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准备用轻卡运偷走的药品的。”
她想了想又说:“还有,就是后来为了把在海马儿童游泳馆氯气中毒的孩子运回来,找不到急救车,我逼着赵跃利把轻卡的车钥匙交出来,却半天找不到轻卡在哪儿,最后胡来顺发现车停在了西配楼和宿舍楼之间的消防通道里,准是他为了接到药以后方便装进后备厢直接拉走,才趁人不备,偷偷将本来停在停车场上的车开到那里的。”
“可能也正是因为轻卡被我们‘征用’,失去了运输工具,赵跃利才临时撤销了偷药的计划。”周芸走到卓童面前,对他说,“估计他也想通知你逃走,可是又打不通你的手机,所以就自己溜之大吉了。”
卓童面无表情地瘫坐在地上,那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突然苍老了许多,像慢慢泄气的气球一般横生了许多褶皱,但是当他被老张从地上拉起往药房外面拽,经过大楠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又发起狠来,咬牙切齿地瞪着大楠,吓得大楠直往后缩,老张搡了他一把,将他推出了外间门。
周芸到备用病房里看了看孩子们,虽然刚才受到惊吓,但在大楠的耐心照护下,她们大多已经重新入眠。周芸这才放下心来,关上药房的灯准备离开,田颖一直把她送到门口,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周芸问她怎么了,田颖苦笑了一下说:“本来以为这里非常安全,谁知竟发生了这种事……说真的,直到现在才觉得,跟大楠就两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六层楼上,心里还真有点儿没着没落的,我刚才在想,要不然还是带着孩子们回二层PICU算了,可是又觉得瞎折腾,还给你添麻烦……”
周芸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换成我遇到刚刚发生的事,没准儿还不如你坚强呢,待会儿我到楼下看看有没有可能挤一挤,把二层的PICU空出来,重新接你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