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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人多有雅兴,好诗词,每年这个时节都会在都城举办诗词大会,以文会友,以诗结交,今年的诗词大会刚刚结束,不出意外,蝉联了三年第一的江稚鱼又一举夺魁,于是比赛甫一结束,满上京来观望的贵女皆蜂蛹上前,将自己手中的香囊一股脑塞进了江稚鱼怀里。
依大梁的风俗,女子赠男子香囊,便是表示爱慕之意。
这是每年都会发生的场景,江稚鱼已然司空见惯,只是要麻烦点将这些香囊好好带回府去,再原封不动送还回去,一下子拒绝如此多京城名门贵女的爱意,不是因为江稚鱼清高冷淡,也不是因为那些挨千刀的江湖说书人讲的这位江家小侯爷有断袖之癖,而是因为……
她确确实实是个女子,如假包换的!
想当年她十五岁即将及笄之时,母亲便再不许她随意出门,总是对她言道女子该如何如何,整日里也只让她看些女德女训之类的书,还说要请宫里的嬷嬷来教她礼仪。
江稚鱼当即深觉大事不好,索性心生一计,就此一身男装打扮,幸而她是十五岁以后搬到的上京,这里没人知道她原是女儿身,她也就心安理得地和旁的男子一同入了国子监,自此绣花针换成了刀枪剑戟,诗词酒会、赛马围猎,好不快活。
江稚鱼刚迈进侯府大门,就见父亲和母亲满脸铁青地立于一旁,直勾勾盯着自己。
江稚鱼不由怔愣,心里暗想最近自己也没惹什么事呀。
江颂今招手:“稚儿,过来。”
江稚鱼满心疑惑走至父亲身边,江颂今向她手里塞了个东西:“自己看吧。”
江稚鱼垂目,当即一骇,手里明晃晃的,竟是圣旨,心跳顿时加快,江稚鱼赶忙打开来看,见其内言道“亭序侯嫡子才德深厚、聪慧过人……”
后数十字皆是这样的体面话,江稚鱼无心去看,直接跳到最后一句。
“特召入宫为太子伴读,尽心辅佐太子理政,钦此。”
江稚鱼登时心内一窒,茫然地瞧着父亲母亲,心里只想着完了完了,这玩笑开大了,连天子都认定自己是男子了。
江稚鱼扶额汗颜,侧目望向父亲,急上心头却一时语塞。
江颂今亦攒眉蹙额,半晌方重重叹息一声,道:“如今既有天子敕,入宫已是必定之事,你且先小心行事,待日后我寻个机会上表天子,举家迁回江南也便是了。”
萧芳舒亦颔首应和,面有难色拉过江稚鱼的手握在自己掌心,只哑声道:“只是世人常言,伴君如伴虎,此番一去,宫墙深深,怕是会委屈了我家女儿。”
萧芳舒越说越伤心,话毕竟扯出帕子来擦了擦眼角。
江稚鱼的纤纤玉手被母亲攥的生疼,见母亲伤感不已,她只好用另一手拍了拍她的肩,有些无奈道:“娘,我是去做臣子,又不是去选秀,还言什么宫墙深深,说的好像一辈子出不来了似的。”
次日天色将亮未亮时分,江稚鱼便恭谨候于宫门外了,抬眼瞧着这金钉朱漆大门,没来由便浑身一紧,晨间清风卷过,宫檐下铁马作响,屋脊走兽威严盘踞,面向之处,便是青亮天际,此时一道旭日微光堪堪燃起,半边琉璃瓦皆蒙于天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