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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是之转过身,脸侧是喷溅的点点血痕,连着脖颈及衣物之上,都是殷红一片,而他的右手中紧握着的铁钳上,分明是一块骨头!
江稚鱼本瞧不清楚那是何物,却在简是之移开身子那一瞬望见了王内侍耳侧正流淌着的鲜红,而刑架上的人,已然奄奄一息,仿佛仅仅余下一丝喘息的气力。
所以那铁钳之上,简是之硬生生取下的,便是一块听骨。
生生剜骨,这是怎样的残暴手段。
江稚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只愣愣瞧着简是之接过身旁狱卒递来的白色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掉脸侧的血污,面色平淡沉静,幽暗的眸子里毫无悲喜,只是淡淡的,仿佛方才那声哭嚎并不存在,仿佛方才做这一切的人并不是他。
而他手中的那块骨头却又无比清晰地刺入江稚鱼的眼中,她瞬时万分恍惚,数日相处下来,她本以为简是之不过如寻常百姓家那些顽劣的孩子一般,任性嬉闹不计后果,可如今她望着面前的这个人,只觉得胆寒不已,团团血色印在他的玄色衣袍上,竟如朵朵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美丽又恐怖,而他面无波澜地站立着,已与地狱融为一体。
“王爷,王内侍……该如何处置?”狱卒显然也胆战心惊,回首望着刑架上已经瘫软如泥的人,小心翼翼询问简是之。
简是之甚至没有抬眼,只将擦完血的帕子丢回狱卒手中,淡淡开口:“他已经招了。”
狱卒有些发懵,方才他在不远处听着,听得简是之对王内侍道若是他实言招供,可以饶他一命,便又小心问道:“可是……将他送出去?”
简是之低头瞧了瞧自己的锦袍,似是不满意沾染了甚多血污,深皱起了眉,听到狱卒的询问,便道:“人已经没用了,还留着做什么?”
话毕,迈开长腿便向外走去,打开牢门时又轻轻抛下一句:“杀了吧。”
“是。”狱卒当即领命,一刀便斩断了王内侍最后一丝气息,江稚鱼目睹着一切,只觉得他终得了解脱,再不必忍受这剜骨剧痛。
简是之再一次站在江稚鱼面前时,依旧是初见时的那般少年模样,江稚鱼望着他,却只觉万分陌生,她如今才知晓,自己其实对于他一无所知。
简是之朝江稚鱼莞尔,带着少年气的笑意清明柔善,对江稚鱼道:“血腥气太重,没吓到江大人吧。”
江稚鱼只怔怔摇头,不知如何答话。
简是之边推轮椅朝外走,边将王内侍的招供一一重复道:“他说禁军巡查后两日,忠武将军去过猎场,只是当夜他醉了酒擅离职守,待赶回时贾将军一行人已经出来了,问之则道奉帝命将前几日大风卷倒的迎春树换下,他入内查看确是如此,贾修应他若他封口,便保他出宫享尽荣华富贵,加之他又恐惧自己因离位而连累家人一同受罚,便未有上报。”
“王内侍虽看到贾修带人出了猎场,却不知究竟有几人入内,故而本王猜测,那些黑衣刺客便是如此混入猎场。”
江稚鱼听毕点头,问道:“那现下便该派人即刻围拦贾府……”
简是之否她:“这几日朝廷禁军在京城之中挨家挨户搜查,闹得沸沸扬扬,今日便会无功而返,那贾修衤糀定会放松警惕,敢谋划如此大事,本王只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他身后一定还有人,或许会由此牵扯出朝堂下的一股强大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