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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如此,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殷三出了窄巷,四周人声嘈杂,一片明亮。
城隍庙门前的广场几十家吃食小摊,用高杆挑起带字号的风灯,炉灶火焰闪烁,街两边铺子门头上一长溜的大红灯笼。
他捻灭了灯笼里的蜡烛,往西贴着墙脚,低头疾步快走,闭着眼吸溜着豆腐脑微苦气味里夹杂的热饼酱辣子的香味,心里默数着,1,2,3,4,,,,,,,,22步,向右拐向,走五步,刚刚好,正是七碗茶书场的门廊。
不想一头撞在了个壮汉的身上。
“哎呦!走路不带眼吗?你又不是小娘们,生生的就往爷的怀里钻!”汉子皮肤黝黑,豹头环眼,宽厚的肩膀抵着殷三的肩头,裂开大嘴,粗喉咙大嗓门叱骂着,一只大手搭在了殷三的肩上。
殷三肌肉内缩,沉腰,抖肩,侧滑步,瞬间脱出了汉子钢爪般的手。
一抬头,笑道:“刘把头,您今个来的够早的呀!”
汉子晃晃手里一头系着捆麻绳,手臂粗细五尺长的青竹竿,“昨个夜里就没走成,今个一个白天也都耗在这了。”
汉子斜侧着肩头挡着殷三去路,头向前伸,压着嗓子问道:“殷三哥有消息吗?衙门里这又是闹得哪门子妖,说封城就封城,都一天一夜了,啥时候解禁呀?”
“哎呦喂!好我的刘大把头呀,城里轿夫加上脚夫,几千个弟兄,那天不是把全城的旮旯犄角全走遍了,大事小情都瞒不过你们。
啥时间轮到大把头找我这小坊丁套消息了!”
“全城封禁,脚行的人都出不了坊市大门,我能有个狗屁消息!”汉子边说话,边把手里的青竹杆在铺地的青条石上顿的‘哐哐’响。
门廊口来了个二人抬的滑竿,抬竿上坐着的人张嘴就骂:“哈怂货,敲敲打打,干啥呢?
闲球一日,吃饱了有劲没处使了,跑这来砸齐爷场子呢!狗日滴,欠收拾了吧?”
这人穿一袭绣花丝袍,腰间系着玉带,油亮的大脑门,花白短髯,一对鼓胀的死鱼眼恶狠狠盯着刘把头,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作势要用手里的拐杖抽打过来。
刘把头慌忙拱手讨饶,回手甩了自己个大嘴巴子,接着便直吼吼的叫起冤:“麻爵爷您可不能冤枉小的,哪个敢动齐老太爷书场分毫,刘新峰拿命跟他死磕。
今个这不是被困在了坊里,没了收息,心里还念着脚行的弟兄们,心里泼烦,,,,,,”
麻爵爷踮着缺了半只脚掌的右脚,架着拐杖站起身,鼓着死鱼眼,挥手道:“心里泼烦,滚去隔壁城隍庙后院菜园子里刨地去,少他娘的堵着书场的大门抽疯。”
刘把头却不走,难为他粗大的汉子恬着脸过去搀着麻爵爷,憋着嗓子,细声细气的碎碎念叨着,“爵爷一个人来的?没带着六少爷?哦!麻奶奶晚点带着六少爷过来,,,,,”
絮絮叨叨说着小话,虚搀着麻爵爷进了书场大门。
殷三把灯笼插在门边高处的阴影里,摇着蒲扇追着也进了书场。
七碗茶书场大堂是将两座三大开间的宅院打通了,可着宅院的前面两进的院子,建了座宽大敞亮的书场。
迎着正门,北墙下起了个说书的台子,不大,一丈见方,恰好容下说书的条桌、琴师的矮几和一副山水屏风。
此时一个中年说书人正在台上说‘黑骑士大破元氏大营’。
围着台子错落有致的摆了桌椅,听书的五行八作各色人都有,听到精彩处,叫好鼓噪,鼓掌呼呵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