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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便到了七年前的最后一次西征。
那时,少年萧骏驰亦随在君王侧。他敏锐早慧,一早便察觉到那时情况大有异变,姚用不知所踪,玄甲军被偷偷调用;可偏偏萧图骥不以为意,执意出征,原因是古言朵给出了必胜之言。
萧图骥笃信火祆至深,深信不疑,一意孤行。最终,萧图骥竟被他的玄甲军围剿于鹤归山口,死于乱军马蹄之下。
可偏偏这数万乱军,却放过了萧骏驰,令他全身而返。
姚用不知所踪、玄甲军被调用、女使执意引陛下出征、萧骏驰安然无恙……种种迹象合在一块儿,便变了味儿。萧图骥尚未出灵,太延便谣言漫天,皆说是萧骏驰联合姚家、祆教,谋害陛下,以期登上天子之位。
可偏偏这等时候,古言朵却自尽而亡。所留遗言,只有渺渺数语,写的是“他可以房氏为妻,却偏不可以古言朵为妻,天命若此,不如同归”。如此一来,死无对证,再无人可说出女使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彼时,太延城一片动荡,萧骏驰意欲遵照亡兄遗命,主理朝纲,毫州王萧飞骕却出口驳斥,定要萧图骥的幼子萧武川登临帝位。焦头烂额之下,萧骏驰无暇他顾,竟让萧飞骕趁机抓着把柄,要以谋反之名处死姚家上下。
姚用夫妻虽身死,姚用一双儿女却得以逃出生天。辗转颠沛之下,终于投在萧骏驰麾下,化姓为宋,只说是萧骏驰自幼好友,再不提及旧事。
时光辗转,太延终于安泰下来,萧骏驰得封摄政王,主理朝纲。自那时起,他便与自己的侄儿萧武川越行越远,貌合神离。
萧骏驰摄政后,忆起古言朵那一道卦语,心里恨极了肆意妄为的火祆,便改信了佛宗。在他授意之下,魏国上下佛教重兴,火祆渐渐淡出百姓视野,少有痕迹了。
萧骏驰以淡淡语气说完这些陈年旧事,姜灵洲却彷如犹在梦中,浑然未觉他已停了声。许久后,她才懵懵懂懂地反应过来。
金月在天,星河映水,四下渐渐寂静了。
这一瞬,姜灵洲便想起许多事儿来。譬如从前在竞陵时,萧骏驰随口说了一句“大哥身死后,便觉得这火祆无甚意思,改信了佛宗”。谁又能料到,这简单一句话背后,竟有如此惊心动魄、事关生离死别的旧事?
转念一想,又思及格胡娜提到的“祆教女使”,心底便微微不安起来——格胡娜若是祆教女使,那她的身世,岂非也不简单?
“王妃想什么呢?”萧骏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这些陈年旧事,要分丝捋线地理出来,可是极耗费功夫的。这些事儿,有本王忧虑着便够了,王妃只需养好身体,好好将春儿……春哥生下。”
“还真的叫|春哥了?”姜灵洲问。
“这不是王妃说的么?”萧骏驰反问。
“那妾身再想想。”她暂时忘记了萧骏驰刚才说的种种旧事,展露了笑容。
趁着萧骏驰扭头看着岸边灯火的光景,她悄悄从袖中取出了那从萧骏驰流灯中抽出的纸条,用低垂余光,小心地瞥了一眼。
继而,她便心满意足地收起那张纸来,唇边笑意透出一分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