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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普。”刚说完,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狼嚎,从黑沉沉的远方划入耳际,瞬时一片寂静。
孩子的脸猝然惨白,嘴唇都哆嗦了,“是……是野狼!”
接二连三的狼嚎一声接一声,汉子们默不作声,迅速把马牵至火边围成一圈,抽出雪亮的马刀,炯炯的目光迎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别怕,看我们杀狼。”青年站起来,仿佛面对的是一场挑战,刺激而兴奋。
狼的叫声悠长刺耳,在空旷的大漠上传得极远,狼群往往随着狼嚎群袭而至,凶猛异常,奔行如风,足以令胆小者战栗。这群风尘仆仆的汉子却全无惧色,无须交谈已分配好最佳攻防位置,静谧中凝神以待,只听见越来越近的嗥叫。
突而响起极尖的一声狼嚎,领头的大汉露出疑惑,伏在地上侧耳听了听。
“怎么?”青年沉声问。
“有人。”大汉边听边答,神色诧然,“两匹马从那边来,刚才那一声是头狼下令攻击,看来目标不是这里。”
青年静默了一下,淡淡道:“他们运气可真不好。”
“是赶夜路的行客?”索普的同情战胜了恐惧,“有没有办法救救他们?”
青年摇摇头坐下,道:“太远,狼又多,去了只会多送几条人命。”
“可是你们有这么多人,看起来又都很勇敢。”说着孩子涨红了脸,“娘说在大漠里生存不易,互相帮忙才能过得好。”
“你是个好孩子,你娘说得也没错。”青年嘴上夸赞,眼中却是事不关己的冷淡,“可我不能让兄弟们冒险去救不相干的人,是他们自己未在日落前赶到这里,怨不得谁。”
孩子憋得没了言语,呆呆地望着漆黑的远方。狼群的叫声越来越急,开头说话的汉子脸色越来越凝重,紧声说道:“狼群乱了,遇上了硬茬儿,不知道是哪路人,竟然能同时对付这么多狼。”伏地又听了听,讶异万分,“还护住了马!”
索普听得半懂不懂,却知道对方没有死,不禁露出了欢颜,青年的目光惊愕了一瞬,问道:“你确定没听错?”
“绝不会错。”汉子肯定地回答,“马正往这边来。”
没过多久,远处隐隐绰绰浮现了身影,一前一后两匹骏马进入了视线,马上的人裹着白色蔽巾驱驰极快,转眼已奔至近前。
好厉害的控马术,竟能从狼群的环围中脱身而出,青年不自觉地站了起来,锐利的目光盯住了马上的人。
一只狼在马附近跟随,伺机跃动攻击,刚一近身即像被无形的手击中,从半空跌落抽搐着死去,群狼数量越来越少,渐渐不敢上前。及至看见猎物踏入火光笼罩的范围,狼群颓然轻呜,转了几圈,终于不甘心地散去。
蹄声趋近,在篝火不远处停下,马背上的人一跃而下,轻捷的身姿令众多常年与马为伴的汉子心里不禁喝彩,解开围在面上的布巾,却是个剑眉星目的少年。
后面的一人平平无奇地下马,身量瘦小,犹不及寻常人的胸膛之高,一双漆黑的眸子默默打量着火边的一群人。
“抱歉打扰各位,实在是狼群追得太急。”少年上前按礼节致歉,清朗的声音全无半点遇险的紧张。
火边的青年漾出一笑,目光映着火焰益加深沉,“朋友说哪里的话,竟然能在狼群中行动自如,这般高明的身手真是令人佩服。”
到底是孩子,索普一脸崇拜地凑上去,问道:“你们是不是杀了很多狼?要进村歇息吗?”
少年并未因对方是个孩子而轻忽,轻声答道:“不,我们只是路过取些水,不进村子,谢谢。”
“进去吧,我娘会准备很多东西招待你们。”索普热情地劝说,极想把刚才所见的好生在伙伴面前炫耀一番。
少年笑了笑,塞过一锭银子,“能否替我们向村里买点干粮,随便什么都可以。”
索普望着手心的银块愣了一下,仰起脸点点头,飞快地跑回去。
远处的另一人不曾走近,径自把马拴在树上,走到湖边掬水洗面,从火边只看见一个朦胧的背影。
“不介意的话一起坐吧。”青年微笑着邀请,“都是在外的行客,也不讲究,凑合在火边歇息一下。”
“多谢好意,不必麻烦了。”少年颔首,客气而坚决地婉拒了,走到湖边升起了一堆火。老到娴熟地取火,从马上卸下了物件取水煮汤,又在地上铺开两卷软毯,动作干净利落。洗完脸,那个瘦小的身形在毯子上坐下,倚着树等水开,一动不动,似已睡着。
两堆篝火遥遥相对,一堆旺盛夺目,另一堆比起来小得多,声息也极低,完全被粗汉的笑语压住了。
一场意外过去,羊肉也烤得正焦脆,众人开始大肆吃喝,羊皮软袋装的烈酒在一双双手中传递,割肉的小刀在火光中闪亮,塞外汉子大快朵颐,纵情尽兴。那边却是安静之极,饮食也极简单,就水咽着粗糙的干粮,并不因肉香而多望一眼。
“他们吃的什么?”青年似不经意地问晃到身边的索普,递过一块肉。
“肉干和面饼。”索普挠了挠头,不懂他们为什么不升火烤现成的狼肉。
“那个人长什么样?”他始终留意着小个子的人,却连脸都看不清。
“是说那个小姑娘吗?”索普脸红地笑了,“长得很好看。”
“是个小姑娘?”青年愣了愣。
“和我差不多大,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想起那张脸,孩子频频望过去,仅能看见隐约的火光,呓语着,“像雪山仙女一样……”
少年、稚女,荒漠夜行,这样的身手……
青年思索片刻,提起半片烤好的羊走了过去。
“光吃干粮太难受了吧,出门就是朋友,请尝尝我们的手艺。”
少年站起来接了过去,也不推辞,开口道谢:“多谢朋友,没什么可以回报,只有心意相祝了。”
青年微笑,目光掠过稍远处坐着的另一人,为对方的稚嫩所惊讶。
“你们这个年纪怎么会夜行大漠,没有其他同伴吗?”
“就我们二人。”
“家人怎么放心?荒漠危险难测,又有狼群、横匪,这是要去哪儿?要不与我们同行一段?”青年出言相邀,仿佛好意的劝诫。
“我们去休墨寻亲,这条路是走惯了的,不必麻烦各位了。”
“你们是休墨人?”青年的眼光打了个转,“是兄妹?”
“那是我家小姐。”少年纠正,“家里出了点事,由我护送着去休墨。”
“你们从哪里来?”
“敦煌沙。”
少年答得很流畅,反问道:“尊驾要去往何处?”
“我们是行走的商人,经常在各国之间转悠。”青年爽朗一笑,又寒暄了几句,客气地告别,转回了营地。
火堆旁的大汉好奇地凑近,问:“主上,没什么事吧?”
“暂时看不出。”